刚刚被他强硬摁下去的那颗小树苗此刻重新破土而出，强硬地开出一朵花来。

在江淼期待的目光中，他又舀了一大勺送进嘴里，再次道：“很好喝。”

那股甜咸夹杂的诡异味道在此刻统统化成了一腔蜜水，喝了几口后，宋砚舟竟觉得这粥的味道竟然还不错。

三下五除二，没一会儿，那一碗粥就见了底。

与此同时，江淼的肚子也咕噜噜叫了起来，在安静的空间里异常响亮。

从早上到现在，她还滴水未进，江淼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饥饿，她有些尴尬：“那个，正好还剩两碗粥，你还要喝吗？”

宋砚舟：“还没吃饭吗？”

肚子再次响了一声，江淼尴尬地点了点头。

宋砚舟掀开被子作势就要下床，江淼拦住他：“哎，你还病着，碗给我就好了。”

宋砚舟抬眸看她，“不是饿了？我去做饭。”

“可……你还在生病，我一会随便吃一点就好了。”

“我好多了，别担心，烧已经退的差不多了。”

江淼还是不愿意麻烦病人，她道：“锅里还有粥，我随便喝一点就好。”

口腔里还残存着刚刚那碗粥的味道，宋砚舟问：“吃牛肉馄饨吗？”

牛肉馅的馄饨……江淼不禁咽了咽口水，推拒的话到嘴边不争气地拐了个弯，她说：“要吃。”

宋砚舟眼眸弯了弯，道：“等着。”

说完，他端着那只空碗抬步去了厨房，江淼尾随其后。

看见他在冷冻区捣鼓半天，找出一袋牛肉味的速食馄饨来，然后开火煮水，等到水开，将那馄饨放进沸水中，倒入调料，没一会儿，牛肉的香气就弥漫开来。

江淼坐在餐桌旁看着宋砚舟忙碌的身影，心神动了动。

她想，或许抛开宋南汐这层关系，年龄阅历这些东西在他身上好像也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如果他不是宋南汐的弟弟就好了。

很快，馄饨就煮好了，宋砚舟盛好端上桌，滚烫的热气扑面而来。

“刚出锅，有些烫，小心吃。”

注意到宋砚舟的视线，江淼抬起头来问：“你不吃吗？”

“我喝粥。”说完他转身去了厨房那边。

江淼有些好奇，那粥真的好喝吗？

当时她搜到这个粥的教程的时候，其实犹豫了一下，因为那配方怎么看都像是黑暗料理，做完后，她本想尝一下的，但实在说服不了自己下嘴，于是作罢。但现在从宋砚舟的反应看，好像真的还不错。

下次有机会做给宋南汐尝尝。

俩人相对而坐，两两无言地吃完这顿饭，江淼帮着一起收拾了碗筷。

水足饭饱之后，江淼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九点整了。

“我要回家了。”江淼道。

“等我一下，我送送你。”宋砚舟作势去找外套。

“哎……”江淼下意识去拉住他：“生病的人不要乱跑，乖乖待在家。”

江淼想起什么：“奥对了，我去拿测温枪，看一下退烧没。”

看着江淼转身去了卧室，他才愣愣地看向自己的手腕，温热的、软软的，似乎还残留着刚刚的触感，他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摸了摸。

江淼找来测温枪，抬手抵在他额头上，“滴”声过后，显示出温度：37℃。

看见烧退下来，江淼松了口气，她将测温枪递给宋砚舟：“呶，在家好好休息，我走了。”

宋砚舟接过测温枪，跟在江淼身后，等走到门口的时候，江淼拦住他：“别出来了，外面冷。”

宋砚舟听话地止步站在门口，“淼淼姐，路上小心。”

电梯已经可以正常使用，看着江淼进了电梯，宋砚舟才关上门。

他靠在门边，心思乱成一团麻。

那些准备埋藏起来的情感，却如同海浪一般，越涨越高，久久无法平静。

正当他要回卧室的时候，门铃再次响了起来。

打开门，是折返而来的江淼。

带着初秋夜晚的寒气，混杂着浅淡的柠檬清香，她上前抱住了宋砚舟。

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温声道：“别看网上的屁话，你这么好，是他们无知。”

说完，江淼放开他，朝他笑了笑，踮起脚拍了拍他的肩膀，“别为不值得的人难过，我们小宋同学是最好最优秀的，知道了吗？”

宋砚舟低垂着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知道了，江老师。”

江淼笑起来，朝他招招手，“好啦，这次是真的要走啦。”

直到那抹身影再次消失，宋砚舟才回过神来。

他关上门，浑浑噩噩走进卧室，直到躺在床上，他才发现自己脸颊滚烫，心跳如鼓。

宋砚舟抬起手背，覆在眼上，挡住了刺眼的白炽光。

想起刚刚的拥抱，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个燥热的午后。

他孤独一人坐在家门前的楼梯上，听着门内不绝于耳的吵骂和器物的打砸声。

忽然，一个人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抱着一打资料，五官明媚，束着高高的马尾，穿着一身长款白裙。

那是二十一岁的江淼。

她走上前，擦干他脸上的泪，很轻地抱住他，就像今天这样，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她说：“别怕，一切都会好的。”

时至今日，他都还记得那天的一切，包括她身上的味道，浅淡的柠檬气息包裹住他，仿佛隔绝了所有的声音，那一刻他所有的坏情绪仿佛都被抹平治愈。

他的喉结滚了滚，半晌，他无奈地喃喃道：“你这样好，要我怎么舍得放手。”

安静的卧室内响起一声低低的叹息。

“真是，要了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