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砚舟面色凝重地抬起头，拂起碎发，露出发际线，不死心地问道：“这是美人尖？”

“……”宋南汐无语：“废话，不然能是什么？”

“你没有？”

宋南汐深吸了口气，皮笑肉不笑道：“虽然我们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但是我确实没有，我劝你低调一点，不要在我面前炫耀。毕竟，我觊觎它很久了，时间久了，难免心里不平衡。很容易做出一些冲动的举动，比如，在某个神不知鬼不觉的夜晚——”

她微笑，“——头给你剃掉。”

宋砚舟：“……我就随便问问。”

宋南汐冷哼一声：“我可没听出随便来。”

“对了，”宋南汐掀了掀眼皮，“你这两天可以多多麻烦你淼淼姐。”

“？”

宋南汐叹了口气解释道：“你因为她受伤，她挺自责的，我没见她哭得那么惨过，还一直说自己是灾星，你昏迷这几天，她寸步不离守在你身边，不吃不喝不睡，不论怎么劝都没用，幸好你只昏迷了两天，不然……”

她没在继续说下去，继续道：“今天晚上要不是连哄带骗地把人哄回去了，她还想继续在这守着。所以，这几天你尽情麻烦她，她的愧疚感也能减轻些。”

“好。”

看着男生眼睛里流露出的情愫，心疼中又带着些无奈，宋南汐破天荒的觉得稀奇。

从小到大，除了数学，宋南汐从未见到宋砚舟对什么人或物感兴趣过，无论国内还是国外，学校里的女生追他的一大把，他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过人家，每次都是干脆利落的拒绝，从不拖泥带水。

她曾以为，宋砚舟或许并不喜欢女生，就连她妈也是这么认为的，曾黎女士还曾为此非常郁闷。

直到宋砚舟向她坦白他喜欢江淼的时候，她起初非常惊讶，俩人交集并不多，不知道宋砚舟哪来的喜欢。

后来，她又仔细回想，突然想起某个盛夏的午后，刚通过大学入学考试的宋砚舟突然给她发消息说要回国住一段时间。

自从父母离婚后，升初中的宋砚舟跟着母亲去了国外生活，多年都不曾回国，可高三的暑假却突然想回来。

宋南汐有些莫名，问了句，“回来干嘛？”

当时宋砚舟怎么回的来着？奥对，他说，有一个想见的人。

宋南汐忽然福至心灵般明白了什么，那个所谓的想见的人八成就是江淼。

在这之前，她一直以为宋砚舟的喜欢始于他高三那个暑假。

当时她出差在外，江淼因为创作需要不断地去搜集一些恐怖素材，独居的她时常因此整晚都睡不着觉，甚至都被确诊了神经衰弱，无奈之下，向她求助，能不能跟她一起出差。

宋南汐正好在国外谈生意，江淼过来根本不现实，于是她想起了刚回国住在自己家的宋砚舟。

于是发信息给俩人，介不介意异性在一个屋檐下。

宋南汐本来并不抱希望，毕竟这俩人正好是罕见的异性绝缘体。

明明拥有着人人艳羡的美貌，先天的桃花圣体，可偏偏俩人都堪称是性冷淡，对异性毫无兴趣，宋砚舟更是跟异性保持适当距离，绝不逾矩，更别提同住一个屋檐下。

可令她意外的是，宋砚舟竟然秒回她，只有一个字【好。】

宋南汐看了半晌，确认自己没看错，以为对方回错了，等了足足五分钟对方都没撤回，反而又发了两条消息：【什么时候过来？】【要不要帮忙，我一直都在家。】

而江淼的回复，她至今记忆犹新，她说，我只是怕鬼，你却想给我找个老公？

后来，她解释一通，江淼才回了句：【是弟弟啊，那行。我可以把它当做变性后的你，嘻嘻。】

现在想想，或许少年人的心动比她想象的更早一点。

还有这次回国当交换生，或许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第一次见宋砚舟这么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抛弃自我，甚至愿意付出生命。

她能感觉到一点江淼是喜欢宋砚舟的，但俩人却迟迟没在一起，宋南汐也能理解。

俩人相差七岁，对于爱的理解肯定有偏差。少年人的爱一往直前，毫无保留，仿佛再深的鸿沟，再高的山峰，在他们面前都能被夷为平地，但他们这个年纪的人不一样，考虑的因素也更多，爱情已经不是生活中的第一排位，顶多算个调味剂。

宋南汐不知道江淼是怎么想的，她也不想插手，她自始至终的装聋作哑，只是希望俩人即使不在一起也不会因为她的这层关系而感到尴尬。

宋南汐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以江淼慢半拍的反应速度，估计宋砚舟情路漫漫。

“看什么呢？我脸上有字？”宋砚舟瞥了眼实现一直黏在自己身上的某人突然道。

宋南汐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没什么，只是觉得时间到了。”

“什么意思？”

宋南汐挑了挑眉，嘴角露出一摸邪恶的弧度，“月黑风高夜，剃头正当时。”

宋砚舟：“……”

看到宋砚舟脸上无语的表情，宋南汐笑起来，起身收走床上的镜子，“行了，不逗你了，不早了，赶紧睡吧，别担心你的头了，就算要秃，以你头发的茂密程度估计还能撑几年。”

宋砚舟：“……你其实可以闭嘴。”

宋南汐合上笔记本，走到床边关掉灯，脱掉鞋然后躺到陪护床上，正要睡着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睡了吗？”

宋南汐：“……睡了。”

“我受伤的事，没告诉咱妈吧？”

“还没。”

宋砚舟松了口气，无所谓道：“那就好，别告诉她了，也没什么大事。”

宋南汐睁开眼看他，有些生气：“差点丢了命，这不算大事吗？”

宋砚舟怔了下，无奈道：“我就是不想让她担心，你生什么气。”

“宋砚舟，保护自己喜欢的人没有错，即使这是见义勇为也没有错，但我希望再遇到这种事，别再去以命相搏，你的家人承受不起，被救者更承受不起一条命的代价。”她冷声道：“别空有一腔孤勇。”

他轻声回道：“知道了。”

长夜漫漫，身边偶尔传来一阵阵悠长缓慢的呼吸声，或许是这两天睡得太多，今晚的宋砚舟竟有些失眠。

在第n次数羊失败后，宋砚舟无聊的摸出了手机，屏幕亮起时，他才意识到现在竟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屏幕上有几条未读消息提醒，是半个小时前发的。

今天三水也要暴富：【柠檬姐姐，我思来想去，根据事实依据，真的发现了他比数学更喜欢的东西。】

今天三水也要暴富：【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我还是觉得……不对，是我非常确定一件事。】

今天三水也要暴富：【比起数学，他好像更喜欢我。】

屏幕的微光映在宋砚舟脸上，他神色微怔，紧紧盯着屏幕上那句话，反复看了数遍，屏幕变暗，他又再次点亮，反复数遍，慢慢地，唇角眉梢都不自觉挂上了笑意。

如果江淼站在他面前说这些话，宋砚舟一定会纠正她，不是好像。

比起数学，我确实更喜欢你。

他点开输入框，斟酌着应该回什么的时候，头顶的消息框突然闪过一行字：对方正在输入中…

过了几秒，果然再次有消息发了过来。

今天三水也要暴富：【柠檬姐姐，你还没睡吗？】

柠檬：【嗯。】

今天三水也要暴富：【关于报恩，我刚刚去某乎问了问大家的意见。】

柠檬：【？】

今天三水也要暴富：【他们说，像我这种情况，救命之恩，都是要以身相许的。】

宋砚舟正要打字的手顿住，他盯着那四个字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片刻后，他熄灭屏幕，闭上眼睛。

几秒后，他睁开眼睛，打开手机，刚刚那条消息已经消失不见。

果然，人还是不能熬夜，容易出现幻觉。

目光下移，他忽然瞥见一行灰色小字：对方撤回一条消息。

紧接着，再次弹出一条消息。

今天三水也要暴富：【你觉得以身相许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