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栩昨晚虽然哭过,但睡的还挺好的。睡得好了,一天的心情也就自然会变好一些。心底冰冷麻木的那一块都软和了,头顶的烈阳也变得明媚。
“你不是想试试苏州的小吃吗?”
颜栩指了指一家看起来很贵很高档的老字号。客人也多,看起来比较保险,“试试吧。”
苏韫的眼波里的东西忽然就活了起来,像盛了一洼干净的泉水,下面的小石子都一颗一颗映出来。也就是这时候颜栩才会有自己比她大几岁的实感,苏韫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永远是诚挚热情的。
颜栩突然就有了眼前这个人活的特别生动的实感,跟以前自己养的小猫小狗不一样,这是一个人。
说实话颜栩挺羡慕她的,她的明媚热情像不会干涸的井滋润了周围的一角,让人看着也能高兴起来。
招牌上的名字一般是和菜品没什么关系,颜栩看不懂,便大手一挥全权交给店家了。
几道招牌菜端上来,不多时又上了一壶酒,酒香清冽,很是开胃。
颜栩的胃不太好,谨记着饭前不饮酒的习惯,动筷吃了一口。
……
颜栩耐着性子嚼了一会,抬起头,正对上苏韫的眼神,两人相视一笑,看来苏韫的口味和她也差不多。
菜倒是色香俱全,卖相和吃起来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亏麻了,或许这就是地域差异吧,她也不好讲些什么,这客人也多,又这么热闹。但毕竟是花了钱的,两人个埋头苦吃,终于是消下去一些,起码没那么亏了。
“你怎么吃的这么少?”
颜栩闻言,扫了一眼自己这半边,确实还剩不少。她胃口一向不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有时候饭菜不合眼,她闻闻味就想吐。苏韫倒是不怎么挑,每道菜都动了一点。
“我胃口是这样。吃饱就行。”
苏韫突然靠过来,眼睫轻颤,先前冷淡的拒人千里的冰山化去,装上了少女的赤诚,柔和的水光溢出来,落在颜栩眼中,一滴一滴,润湿了她的干涸。
其实她发现颜栩这个人的负面情绪挺多的,总是不知何时何地突然就不大高兴了。过度问询又太过僭越,把握不好分寸没准颜栩会躲得更远,届时就得不偿失了。
苏韫深思熟虑了措辞,抬头看着颜栩,像是只是普通的关心,像轻羽一般拂过。
“真的,没事吗?”
颜栩眉心一跳,总觉得苏韫不太对劲,但那道目光实在是过于温柔,她竟一点抵触的心思都没有了,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要将心事述之于口,冲动作为桥梁,头顶悬着理智,二者博弈之后,就是结果。
苏韫实在太像一只不知分寸的小猫,她的每一次靠近都能搅乱颜栩的心弦,颜栩自以为的隐藏也在她的眼中展露无疑。可能是以前没怎么有人陪着,现在颜栩才发现自己那么多愁善感,或许是近乡情怯吧。
颜栩逃避着一步步后退,苏韫就慢慢的逼近,显得颜栩退的那一点都无关紧要了。
颜栩用指节轻叩桌案,注意力回神时落了个有些无奈的笑,“没什么,想起点不愉快的事。”
坦白,往往意味着有暴露的风险。将自己的过去和伤疤赤裸裸地展露在别人面前,对颜栩来说,需要比常人多好几倍的勇气。
太多的不确定,她没办法对别人打包票,她回答不了不确定的问题,应承不了难以许下的承诺。
下定决心的敞开心扉,到头来扎了一身的刺,只能缩回窝里重新变成一个刺猬。
所以才选择不说,也不会给别人徒增烦恼。
苏韫在她这里没那么重要,重要到需要她抽筋剥骨,坦诚相待。
苏韫是何等的冰雪聪明,话音未落,她心底就蒙上云翳了,颜栩和她之间的那堵墙并没有因为一两次亲密的靠近而消失。
她的试探碰了壁,在心里安慰自己或许是太过心急。两人都默契的没再说话,颜栩自顾自喝着闷酒,开始进行漫长的回忆。
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豁开了,记忆一点一点漏出来。但突然又被什么堵住,像浴缸的塞子松松垮垮的掩着,半挡不挡的,看着人难受。
她可能真的是病了,还是治不好的那种。
怎么说呢,喜欢这件事本来就不那么纯粹,颜栩喜欢苏韫的长相,喜欢她的声音,喜欢她的举止动作。归根结底是心里想,被荷尔蒙驱使去做。
但理智回笼的瞬间,她又会觉得无比的后悔,她甚至可以向一个陌生人用三言两语去倾诉自己的苦难,因为对面那个人不会再和你又更多的交集,人生路上并肩行过一瞬,在时间的淡化下,那一点交流会化作虚无。
就是因为想要和对方进一步的了解,进一步的接触,才会故意的藏拙。
人们害怕将自己的真面目露出来那一刻,自己在乎的人会离开。
于是将距离留给最亲近的人。
颜栩惊异于这点发现,自己怕是对苏韫产生好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