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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第十二幕 索多玛的毁灭(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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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个蠢货。”亚科夫气得鼻梁堆起褶皱,“你该和她说:我不爱你,你也不该爱我。我进了骑士团,终生不能结婚!”

帕斯卡尔听了这话,忽然颇有感触地偏头打量他。“看来你真是对女人的心思一点也不明白。”医院骑士缓缓叹着气,念诗似的说话,“真这样说,她们只会反陷得更深,变成为了爱不顾一切的坚决斗士。那就南辕北辙了。”

亚科夫懒得听这些酸臭的恋爱心得,只嗤之以鼻,继续握着马鞭监工。“我想问,你来雅法做什么?”帕斯卡尔耸耸肩,“我听说萨拉丁的军队来了,你们打了场大胜仗…尤比乌斯大人现在去哪了?”

“他现在是卢德城的城主。”

“啊?”

“我亲自将卢德城从□□手中抢回来的,又叫他与罗马皇帝做了交易。”亚科夫转过头,“有什么问题?”

他清晰地窥见,帕斯卡尔的绿眼睛中有怀疑一闪而过,就像当初在君士坦丁堡的铁匠铺掐着他的脖子时那般,混着鄙夷与愤怒的情绪——可这怀疑终究消失了,没留下痕迹,最后变成了众人眼中常见的艳羡与佩服。“…那你现在不该在卢德城吗?”医院骑士转开视线,故作轻巧地问,“难不成你和尤多西亚一样,是来雅法迎接我的?”

“我的确要从港口接一个人。”亚科夫将马鞭烦躁地在手心甩来甩去,“不是接你。”

“那是接谁?”

“要是运气好,一会你就能瞧见;要是运气不好,说不定那人遇了海难,再也接不到。”

“那人的船从哪来,君士坦丁堡吗?”帕斯卡尔望着北面的海岸线,“我就是从君士坦丁堡回来的,君士坦丁堡的船这几日该都安全地靠岸了。”

“不是从君士坦丁堡来的船。”亚科夫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忽然若有所思,“医院骑士团是去打哈里姆,怎么又去了君士坦丁堡?我以为你的船是从安条克回来的。”

帕斯卡尔一听见这问题,面色肉眼可见地难过又萎靡下来。

“…别提了,兄弟。”他无奈地推了推头盔,“这话我只敢和你讲,也只你不觉得我亵渎犯上…我觉得佛兰德斯伯爵根本不是来打仗的,我们从不该跟他走,国王是失策了。”

“为什么?”

“我们在哈里姆城墙下驻扎,直围到你们在蒙吉萨的捷报传过来,也还是一点进度都没有。”帕斯卡尔皱着眉头抱起手臂,“一整个冬天,我们一直围到粮食耗尽,只能去安条克求援,可安条克正闹饥荒。我们看着城中的灾民挨饿,自己却得以大快朵颐…可到最后,伯爵却放弃围城,带着军队向君士坦丁堡去,和罗马皇帝说亲。”

“说亲?”

“他就是来说亲的。”帕斯卡尔愤愤不平地念叨,“他为皇帝的独生子和卡佩家的小女儿说亲来的,哪是想打仗!”

听到这,亚科夫忽然笑了,笑得直抬不起腰来。

“有什么可笑的?你这刻薄的家伙!”帕斯卡尔狠狠撞他,“为了给两个十岁都没有的孩子说亲,让我们离开圣地跋涉,险些叫圣城失守…这邪恶、愚蠢、懦弱的家伙,上帝啊,如果圣城因他被攻陷,所有人都会冲进他的营帐里,把他的脑袋割下来!”

亚科夫想不明白。帕斯卡尔已三十多岁了,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人仍看不清事情的真相,仍为这种冠冕堂皇的事情感到无能的愤怒?他越想越止不下笑,不得不蹲下来缓几口气。这时,一个脏兮兮的小孩跑到他面前,将手掌送到他眼前。

“大人,有金红色的、长翅膀的狮子的旗子从海上来了!”孩子使劲伸着手,“我一直都盯着!”

亚科夫捋着胸口直起身来,心情颇佳地从腰间摸出一枚银币丢给小孩。“我要接的人兴许到了。”骑士说,“跟我来,我想拜托你个事情。”

“拜托我?”帕斯卡尔莫名其妙地紧跟他的脚步,“什么事情?”

“帮我把一个人送到卢德城。”亚科夫望向海面上那块形状奇特的海怪礁石,“你回耶路撒冷去,该是顺路的。”

“这倒不难,我也该见见尤比乌斯大人。”帕斯卡尔问,“要送的人是谁?”

两位骑士从一伙唱着歌谣的乞儿中穿过。孩子们嬉笑着,嘴里念叨着奇怪歌词。“金爪子,红翅膀,三分胡椒七分土;金币响,账簿厚,吝啬更比犹太丑。”他们向海面上缓缓驶来的商船做鬼脸,扔石子。可等船真快靠岸,又一股脑地闭上嘴,乌泱泱散到别的码头,唱别处的难听童谣。“都是谁教的他们这些?”帕斯卡尔难堪地赶走孩子们,“骂威尼斯人不虔诚便算了,和犹太人比较,还是太过分。”

“那若是个住在威尼斯的犹太人呢?”亚科夫问。

“大概该是这世界上最吝啬狡诈、最卑鄙虚伪的人了。”帕斯卡尔感叹道。

“不一定。”亚科夫却似笑非笑地反驳他,“你不该以种族和故乡浅显地评判一个人。”

帕斯卡尔摸着下巴想了一会。“你说得对。我常能在你身上发现新的美德。”他望向亚科夫停下脚步的泊位,注视着那面双翼雄师的旗帜,“要是人人都如你这般思考,那么虔诚的定义也会被拓宽。”

二人看着水手将绳索绑在木桩上,又耐心地等待通关的文员与登记官结束他们的琐碎工作。终于,艞板上陆续有人踩到这片令人激动的、炎热干燥的神圣土地上——这是艘客船,多是朝圣者。漫长的跨地中海航行使他们各个面黄肌瘦,皮肤浮囊。雅法的阳光与风如圣经的言语般,给予他们坚实的慰藉,让他们不由得跪在沙滩上,攥着那些细细的土,感激上帝保护他们的船只,怜悯他们的生命——这情形每年春天都会反反复复地重演,无论是亚科夫还是帕斯卡尔,都已看得腻了。

“这艘船下来的人一瞧就挨了几天饿。”帕斯卡尔评价道,“该是耽搁了补给。”

“只要不是偏了航饿死,就没什么。”亚科夫漠不关心地回了一句。

他发现一个女人正在虔诚的人群中惊恐地冲撞,不由得严峻地皱起眉来——那女人裹头巾的方式与众人不同,在布料下面显着一个小帽的轮廓。她抬起脸来,一双令人熟悉的琥珀色眼睛镶在眼窝中,脸颊旁的深棕色碎发像细羊毛般打着卷——亚科夫盯着那面孔打量了几眼,径直走上前去,一把攥住她的细胳膊。那硬极了,简直只剩下骨头。

女人尖叫起来。“你是舒梅尔的妹妹吗?”骑士大声用问题掩盖这难听的声音,“你叫朱蒂丝?”

“哦,大人!我是叫朱蒂丝!”那女人瞪圆了眼睛,脸颊的肉已瘦得凹陷下去,“但谁是舒梅尔?”

亚科夫烦躁又无奈地啧了一声。“亚伯拉罕·莫西。”他又问了一次,“你是亚伯拉罕·莫西的妹妹吗?”

“没错,大人!”朱蒂丝终于露出笑容来——可紧接着,她死死攥住亚科夫的罩袍。“您有面包吗,大人!要是有的话,请施舍点给我吧!”

亚科夫的眼神移向帕斯卡尔。医院骑士会了他的意,连忙从腰包中取出一团亚麻布包着的无酵饼干。“可这要用水化了才能吃,还有点长霉了…”帕斯卡尔将布揭了一半又缩回去,“我们去城里,找个做馅饼的摊位更好些。”

还没等亚科夫作出回应,朱蒂丝已从他的手套中抢过食物,狠狠噎进自己的嗓子眼里。“…可怜的人!”帕斯卡尔心疼地瞧她被碎渣呛得翻白眼的模样,又开了自己的水囊递给她,“怕是启程前没带够吃食,比别人挨饿的日子多些!”

“大概是吧。”亚科夫板着的脸一直没放下来,“我托人给了你钱,你为什么不拿钱和别人买吃的?”

“大人,他们的面包卖的太贵了!”朱蒂丝精明地笑了,“船上的面包卖得比地上贵七倍,就等着趁人之危,捞空大家的钱袋!我用六倍的价格把自己的面包卖了,多饿上几天,就能赚来两枚金币,连船票钱也挣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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