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知道?”既然知道,就从来没有怀疑过当年救自己的人,也许早被人给冒名顶替,被有心之人来了一招偷梁换柱吗?
君心深似海,成了天子后的梁淮易每一步都走得谨小慎微,到了如今都能对她这个自小信任的熟人猜忌至此。而沈家两姐妹身上这么明摆着的巧合,他又怎么可能没有怀疑过?
到底是她多嘴了。
这三人,一个是无良无德,连自己亲姐姐都嫉妒得发狂的奸邪之徒,一个明明足以翻手为云覆手雨,却还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当然,最匪夷所思的还得是沈慈,真不知这沈怜是她的亲生骨肉还是生养父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这样的人在她头上撒野发疯。
贺长情无声地掀了掀唇,瞬间兴致索然。她只朝着圣上微微福了一礼,寻了个借口便退了下去。
她现在再也不想知道,沈怜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了,飞上枝头变凤凰也好,触怒圣上的底线最终招致身首异处也罢。
她只关心这些赖在她鸣筝阁里的人,什么时候才肯回到宫里,到那时他们想怎么闹就怎么闹,只要她自己眼不见心不烦就好。
最终,贺长情在远离人群的垂花门附近,抓到了看戏看得并不专心的祝允:“你跟我来。”
将人带至偏僻的角落,确定四下无人后,贺长情才一步步走到祝允的眼前,把人逼在围墙边上:“是你把沈怜故意放进来的吧。你想做什么?”
“主人你都看出来了啊。”祝允讪讪地低下头,许是做了心虚的事情,让他有些不敢直视,“我就是,我就是想替你出气。”
“出气?”贺长情想过,或许祝允有着很多奇奇怪怪的理由,但就是怎么样都没有想到,这还会和她扯上关系,她一时间只觉得有几分好笑,“我和沈怜可没有什么冤仇,你出哪门子的气?”
“就是之前主人你入宫的时候。”接下来自己要说的话,要是流露半个字出去,都会给主人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故而祝允将上半身贴了上去,凑到了贺长情的耳边,一字一顿地道:“他给了您一巴掌,我今日就想着不如把沈怜带进来,让他下不来台,尝尝吞了苍蝇是什么样的滋味。”
祝允的气息热热地喷洒在贺长情的耳边,不知是他的体温太过灼热,还是这胆大包天的言语令她心头一烫,总之贺长情有些不大自在地将人推了开来。
祝允的身后本就是围墙,现下被这么一推,整个后背就都撞在了墙上。可他无暇顾及身上的疼痛,唯有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贺长情,心中慌乱无措起来:“主人你生我气了是不是?”
“你,你怎么敢的?如果被宫里的人发现,你怕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贺长情像是气急,只用一根指头不断地戳着祝允胸前的那块布料。
主人应该是又气又急吧。可即便这样,她都没有责怪自己或许会连累她,连累整个鸣筝阁,而是第一时间只担忧挂心着他的安危。
祝允不禁抬手握住了贺长情的五指,紧紧地将它们包在自己手里,轻轻摩挲着:“主人放心,我只让沈二姑娘回家去的,是她自己心术不正,这才偷偷溜了进来。若是真的圣上要问责,那也全是我自己一个人犯下的错事。就算被处以极刑,也与主人和鸣筝阁绝无干系。”
“我今日,真是开了好大的眼。”贺长情微仰着头,打量起了眼前的少年人来。
是不是,金玉奴的身份束缚了他太多?他是这样一个疯起来不要命的家伙,行事既小心又还算周密妥当,自己以前是怎么只把他当一把不会思考,没有想法的刀的?如今看来,她倒是要重新认识一下祝允了。
贺长情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冷不丁地落在祝允的耳中,立时便被他品咂出了很多别的意味来。他有些心急,只将头颅缓缓低了下去,在她的颈间来回蹭着:“主人我说真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们就是让我死……”
微凉的指尖抵在他半开半合的唇上,贺长情用她的手指封住了他没说完的话:“不许你说死。既然你都说了放她回家,那咬死了都是沈怜自己跑进去的,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