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软塌摆放的位置和萧府的那一张一样,都是横着放在了拔步床的床头,尺寸看上去还要小一点,一个孩童睡在上面都不便翻身,更何况还是一个身材高大的成年男人。
当初让萧寒砚别上床睡觉只是随口一说,本以为他会死乞白赖的赖在床上不走,没想到转身就让人搬了一张软塌来。
“是是是,你没逼我,是我自己想离你近一些,但是软塌太小了睡着不舒服腿都伸不开,硌得我浑身难受,我想挨着你睡,行吗?”
思忖片刻,宋知钰终于开恩了,“行吧。”
耳边传来两声低笑,虽然萧寒砚什么都没说,但宋知钰能感受到他心情愉悦。
宋知钰被萧寒砚半抱着上了床,他侧身面对着墙壁,萧寒砚在身后伸手将他虚抱住后就没了动作。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宋知钰腹诽这人怎么在这种时候这么听话,没来由的有些烦躁,撇开腰间那只手,身子往里缩了缩。
身后的人好似察觉到了,用力将他揽了回去。
青丝缠绕,酣然入睡。
翌日,晨光熹微,朝露日升。
宋知钰起床时身侧已经没人了,被褥上余温尚存。伸手拨开红色床幔,看到了负手立于窗前的男人,晨曦破窗而入,宛如给他镶上了一道金边儿。
察觉到他的视线,那人缓步过来,隐藏在黑暗之中的轮廓逐渐清晰。
萧寒砚今日穿着一件黑色祥云暗纹的长袍,腰坠麒麟玉佩,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把玩着一枚碧色的扳指,手背上筋脉凸显,宛若一柄倒置的扇骨。
黑沉沉的瞳仁似一口神秘荒芜的古井,带有一股神秘力量,下一刻就要将人拉入旋涡。
睫毛轻颤了两下,宋知钰避开他的目光,起身穿衣。
萧寒砚拿着衣服过来,“我伺候你更衣。”
宋知钰弓着身子,语气急促,嗓音低哑,“我自己来。”
手上的动作一顿,宋知钰加快了穿衣的动作,越是急切,手上的动作越是没了章法,忙活好一会儿也没能套上去。
宋知钰午膳都没在庄园吃,直接坐马车回了忠义侯府,连小桂子劝他先回萧府收拾东西都没理。
马车缓缓停在了忠义侯府的门口,宋知钰立于车前,抬头去看那块漆黑的牌匾。
原本上面挂着的是宋大将军府,应州惨案后,皇上体恤忠臣,为他破格封了侯,如今上面是四个烫金的大字——忠义侯府。
“忠义”二字虽短,却框住了无数宋家人的一生。
哀叹两声,宋知钰进了府。
不过短短数月没回府,看着这些熟悉的场景,宋知钰竟然觉得很陌生,危险的气息从四面八方传来,将他像蚕茧一样紧紧裹住,动弹不得。
正在指挥下人干活的王管家看见他瞳孔一震,小跑着过来,“公子,您怎么回来了?”
“怎么?我回来不得?”宋知钰眉骨轻抬,脚步加快。
“自然不是,少爷知道您平安回来了一定很高兴,老奴这就是让人去告诉他。”王管家笑得谄媚,但话语里却是透露出几分淡漠疏离,“少爷前些日子伤了腿,又丢了官职,最近心情不大好,整日将自己锁在屋里不出来,就连送饭的丫头都被骂出来了。公子可以抽空去看看他,官职没了以后还能再封。”
“既然心情不好,那就好好休养生息,不必告知他我回府的事情。”宋知钰快步踏入屋内,随后关门,将王管家的声音隔绝在外。
回到屋内,那种陌生的感觉才消失殆尽,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院子一直有丫鬟小厮打扫着,即使几个月没住人也没有任何灰尘,甚至屋内的被褥都换上了新的。
喝了几口丫鬟送上的热茶,宋知钰让丫鬟小厮都退下,唤了声,“阿墨。”
屋内悄无声息的出现一个人影,男子身着一身黑衣,俩上还蒙着面巾,让人看不出长相。
阿墨是父亲赠予他的暗卫,平时隐藏在暗处寸步不离的保护他的安全。
阿墨跪地,“属下无能,进不去萧府,请主子责罚。”
宋知钰摇头,“这不怪你,萧府如铜墙铁壁一般,若当真是那么好进的,萧寒砚早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停顿片刻,宋知钰接着道,“宋舟这段时间没有动静?”
“宋舟这段时间闭门不出,属下觉得事有蹊跷,就趁着夜色潜入他院中探查一番,发现他身上有一股极淡的檀香味,不像是熏香所致,反倒像是从别的事物上沾染上去的。府中并未檀香,属下斗胆怀疑他院中有密室。”
阿墨嗅觉灵敏,任何细微的差别都能分辨出来,因为这一天赋当初还险些被军中的大夫骗去学医。既然他这么说了,那事情恐怕是八九不离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