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常年健身,杨崇山身材也维持得很好,外表看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而岁月还为他增添了成熟男人的气质,气场也强悍,在他身边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带来的压迫感,不自觉屏住呼吸。
江屿不由自主想到了杨君鸿,从样貌上来说,杨君鸿其实跟杨崇山很像,父子两人五官都很立体,尤其眉目深刻,嘴唇削薄,看人的时候眼神凌厉,只是杨崇山更多是不怒自威,而杨君鸿的眼神里则带了点阴沉和凶狠。
江屿想着想着有些走神,想起在卫生间里和杨君鸿的争吵,貌似是他吵赢了,杨君鸿最后看他的眼神带着明显的讶异和错愕,但他并没有觉得轻松。
江屿低着头,无意识地扣弄着指甲,直到杨崇山喊他名字才把他的思绪拉回来。
杨崇山不再聊手术的事,而是突然关心起他的工作,问他有没有什么困难。
江屿恭敬说道:“都很好。”
杨崇山说:“我听你们顾主任讲你报名参加了一个才人交流项目,要去国外待两年?”
江屿啊了一声,没想到杨崇山会提这个,点了点头,又道:“现阶段只是报名,还要面试,并不一定就能选上。”
杨崇山也不知怎么回事,又笑了一下,说道:“你们顾主任对你可是很有信心,你自己也要有这份自信,如果需要的话,姑父可以为你运作。”
江屿是真的感到惊讶了,以往杨崇山也会关心他,但更多是出于客套,是看在江海澜的面子上随口一问,今天江屿能感到他是真心实意地在关心他。
他同杨崇山对视,灯光下杨崇山的五官都显得柔和不少,模样仿佛一个温和又耐心的长辈。
江屿有些感动,他是别人对他好一分他就会回报十分的类型,于是对着杨崇山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谢谢姑父,”他说,“但我还是想凭自己的能力去申请,您说的对,我该对我自己有这份自信,我也相信我有这个能力申请上。”
杨崇山又笑了笑,说了句“好”,他今天表现得当真像是个慈爱长辈,又问江屿:“好像也一直没见你谈恋爱,有喜欢的人了吗?年轻人拼事业重要,但是爱情来了也要抓住。”
江屿不知道杨崇山怎么突然又关心起这个,当下心里有些打鼓,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微笑中带了点腼腆地说道:“目前还没有遇上合适的。”
杨崇山沉吟一阵,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才又说:“选择事业和选择婚姻同样重要,不要仗着年轻就为所欲为,千万不要在一开始就选择一条错误的路,否则再想挽回就很难了,你觉得呢?”
说这句话时,杨崇山依旧是微笑的,眼神也是柔和的,江屿同他对视,那一瞬间他都要以为杨崇山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心跳几乎暂停。
他努力不躲不闪地看着杨崇山,点头应是,直到杨崇山又跟他聊最近的时事新闻,那种心悸的感觉才慢慢退散,而他也迟来地察觉到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
没多久杨崇山就有些累了,头又疼得厉害,叫护士进来给他打止痛针,江屿把床头放下让他躺平,又关掉了灯,之后一直坐在旁边直到杨崇山睡着。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琢磨杨崇山今天这一席话的用意,并没有什么结果。太阳已经落山,外面的会客室透进来些许亮光,整间病房幽暗昏沉。
身后的门在这时被人推开,江屿还以为是护工,想着护工回来他正好可以走了,谁想转头看去时却看到了杨君鸿。
杨君鸿进来后像是随手一勾又把门掩上,然后才走到病床前。看到杨崇山又在睡觉,他皱了皱眉,露出疑惑又嫌恶的表情来。
杨君鸿刚一出现江屿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本想直接走,但是本着医生的职业道德,他还是跟杨君鸿说了一下情况。
“姑父刚打了针,现在睡了。他晚饭吃了不少,胃口不错。”
杨君鸿看着他没说话,因为背光,表情不甚清晰,江屿只能看到他望过来的黑沉沉的眼睛。
这种沉默让江屿又有些忍不住,他察觉到近来自己面对杨君鸿时脾气明显变得急躁,但他忍不住,他压低声音,语气明显冷下来,说道:“你还有什么其他想知道的事吗,我一定知无不言,要不要他晚上吃几碗饭喝几碗汤都跟你汇报?”
杨君鸿还是不说话。
江屿不想再待下去,反正他也准备走了,于是绕过杨君鸿朝外走去,刚动一下就被杨君鸿抓住了手腕。
“你干什么?”杨君鸿手劲很大,江屿甩不开,又怕吵醒杨崇山,只能压低声音质问。
杨君鸿用行动回答他,突然一下子将他抱了起来。
骤然的失重感让江屿情不自禁“啊”了一声,反应过来之后他赶紧用手背堵住嘴。
他双腿悬空,只能勾在杨君鸿身上寻求支点,手臂也死死抱住他的肩膀,整个人完全攀附在杨君鸿身上。
江屿感到心脏一下一下跳得厉害,但杨君鸿似乎对这种状况很满意,就这样维持抱着他的姿势原地转了一圈,还跳了两下舞步。
江屿不知道自己该哭该笑还是该生气,他放下捂住嘴的手,改去掐杨君鸿的肩,同时低声对他说:“你有病啊?”
江屿好歹一米八出头,体重也有130斤,杨君鸿抱着他却毫不费力,轻描淡写说道:“我本来就有病,你又不是第一天认得我。”
江屿有些无奈,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软下语气说:“这里是医院,外面都是人,你放我下来吧杨君鸿。”
杨君鸿停下来,过了一阵,果真轻轻地把江屿放下,江屿双脚刚一落地就瞪着他把他狠狠推开,紧接着往病床看去。
刚才那一刻他真怕杨崇山忽然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
杨君鸿也朝病床看去,又转回头,不太高兴地掐着江屿的下颌把他的脸掰朝自己,“你看他干什么?”
江屿一把拍开他的手,整理了一下衣服,大步朝外走了出去。
杨君鸿看着江屿从治疗室走出去,又推开外面会客室的那道门,他这才收回视线,走到病床边,垂下头,漆黑的眼珠盯着杨崇山,忽然露出三分邪气的笑容,亲昵的语气喊了一句“爸爸”。
杨崇山没有回应,心电监护的信号很平稳。
杨君鸿收敛了笑,重新变得面无表情,又看了杨崇山一会儿,抬手整理了一下散开的领口,转身离开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