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盘算了几天,又观察了几天这两夫妻,想着借用下势力也行,想挣钱养媳妇就不能太老实,县里有亲戚是大腿是这窦老四的大腿,也可以是他马志强的大腿,沾沾光这样的事情是聪明人的办法,怎么不算本事呢。
马志强没几天就和窦老四称兄道弟,混了个孙老五的称号,怎么不是马老五呢,马志强心里有笔账,这窦老四毕竟是露水兄弟,靠不住,这投机倒把可是让孙建国让他给吃过苦头,要是人家大腿折了,把他供出去,抓人一问,马志强,他不就遭了吗,本想随意扯个名字,但他怕这窦老四去打听,可不敢小瞧任何人,因此,就说自己是孙建国,这从小一起玩的发小啥事他都知道,指定不能拆穿他。
马志强赌对了,窦老四托亲戚去查了孙建国,确实是有这么个人,个子也差不多,他就这么信了,老四老四家里最小,他可想当大哥了,这不巴上来一个不是娘生的小弟,他比护媳妇还护,谁让媳妇八杆子打不出一个屁,这孙小弟,机灵会来事,卖小鸭鸭的钱还懂孝敬他,这白来的钱和兄弟能不收下吗。
窦老四满意了,他媳妇也满意了,来个人和她丈夫插科打诨她就不用动不动就挨打了,能踏实卖蛋了。
马志强就更满意了,一份钱分三分,他要有的赚就得提高价格,有资本家的潜质,但这年头舍得坐火车的人,也不差这一点差价,他挣的钱还是很不错的。
看着太阳暗了点,马志强收拾收拾摊子,把提前留出的小鸭子给了窦老四夫妻俩,又说了一箩筐好话,把窦老四哄的老鼻子冒泡,美得很。马志强才背着箩筐往火车站外走,临走也记得给值守的大爷留点鸭子。
值守大爷这些天也和马志强熟的很,他看不惯那窦老四,觉得他仗势欺人,眼睛长在头上,但对马志强那是日久见人心,这是个好小子,懂事有礼貌,他忍不住又唠叨几句:“小孙啊,钱挣的差不多就和窦老四散伙吧,我瞅这家伙不是好人。”
马志强好意歹意还是清的,他爽朗笑着说他表现在外的情况:“要不是家里人生病,开销太大我也不能钻钱眼里了,等我攒够钱就收手了,劳累大爷给我操心了。”
值守大爷哎哎几声,望着马志强的背影叹气,好小伙都被家里人给拖累了,家家都有难处啊。
马志强急着走那是因为今儿是林佩玉的结业考试,也就是最终选拔,今儿的选拔就会定下谁两人是正式工,谁是临时工,谁被遣送回村,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因为多赚几分钱就能错过。
这次最终选拔就在公社猪场里,他得赶去摇旗呐喊。
马志强走得急促,他刚出站,这时候一节绿皮火车到了站。
车上一家大小七口人下了车,奇怪的是与别的到站人大大小小的行李不同,这家人家只有简简单单两个布包,正经都装不了几件衣服,可这家人颤颤巍巍在站台上缩成一团,张望来张望去,身体是不安的,眼神却强迫性地鄙夷这这破旧的县城。
大的两个衣服显然是洗的毛边了,小的几个除了俩虎头虎脑俩双胞胎男孩穿的衣服崭新些,三丫头的衣服上是层层叠叠的补丁垒补丁。
窦老四瞥了一眼,抢过他婆娘手里的扇子,把茶叶蛋的香气往自己这里闪,闻味也不让那瞧不起他们高张县的穷人闻,什么玩意儿,穷得啷当响,还一脸城里人的高贵,他见多了这样的城里人,供应粮了不起,还不是养不起孩子,还不如他们乡下人,有能耐别来这里。
再怎么往自己这头扇,茶叶蛋的香气仍旧是传入了俩小子的鼻子里,“爸,我要吃茶叶蛋!”
被喊爸的男人还没说话,身旁的妇人就张口了:“咱不吃茶叶蛋,茶叶蛋不好吃,卖茶叶蛋的是投机倒把,咱不给资本家钱,等找到你姐,咱让姐给做茶叶蛋,要多少有多少。”
俩孩子从小就是家里的霸王,那是要星星又要月亮的,都不耐烦听他们妈絮絮叨叨的话,两人脱离了牵着他俩手的姐姐们,围着茶叶蛋摊子就去拿蛋。
窦老四一个扇子打过去,眼神凶横:“小兔崽子,手脚不干净,要吃蛋拿钱来,一个蛋四毛钱!”
窦老四表情还是很唬人的,俩孩子被打了手,站在那里大哭起来,一声比一声响,先是被打疼的哭,后来索性是声势浩大的干嚎了。
这可把人家父母给心疼坏了,当娘的一个尖叫把俩孩子搂紧怀里,大声嚷嚷:“什么精贵蛋,要四毛钱,你怎么不去抢!”
见窦老四低沉着脸,立马又掉头把没管好两个弟弟的丫头们扯过来一顿打屁股,顿时一阵哭天抹泪的乱场面。
窦老四看多了这场景就当看戏了,这时候那当爹的从胸口拿出一叠包好的钱,数出八毛钱递了过去。
窦老四余光秒过,心里咂摸着,没看出来这家子人还是有钱的,那一叠他要是没看错得有个三十块了。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窦老四接过钱,让他婆娘去给装蛋,望着装完蛋走的一家七口,摸了摸下巴。
真是很看不惯别人比他还有钱,这钱就该是他窦老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