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阳怔了一瞬,随即点点头。
这本身就是他们日常的相处模式,明明只是无间隙的相处了两天,他居然开始不习惯了。
没过多久陈誉航过来接他,见他背着个双肩包还没穿正装,有些诧异,“小老板,不去公司吗?”
沈易阳摇头,“我要去见钱岚欣,见完再说。”
“她今天早上刚从拘留所出来,现在应该是回家了?”陈誉航也不太确定,正要去查,收到了沈易阳发来的酒店定位。
“去这里。”
透过后视镜和沈易阳对上视线后,陈誉航愣了片刻,“什么时候安排的啊?”
“今天一早。”在封展离开他房间后不久,沈易阳回过神来,给余锐打了电话。
记忆一回来,那个飞速成长、被打磨成一把利剑的沈易阳也回来了。
眼里的迷茫与无措烟消云散,变得无比坚定。
明明是件好事,却莫名让人觉得心疼。
陈誉航叹口气,“好。”
房间在顶楼的总统套房,余锐很谨慎,再三确认门外只有沈易阳和助理两个人后才开了门。
短短两天不见,这位大公司的副总活脱脱像老了十岁,没穿正装没做发型的后果就是毫无气质,像个宿醉疲惫的普通上班族。
余锐掀起眼皮扫了沈易阳一眼,笑了声:“这么多年,我长得和你一点也不像,居然没人怀疑过。”
“不重要。”沈易阳越过他直接看向房间里,“人呢?”
房间门关着,里面很安静,余锐指了指:“在拘留所待了几天,应该还在休息。”
“余烨锋找你们了吗?”
“嗯,但是他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坐吧,我们聊聊。”
沈易阳本想说没什么好聊的,一抬眼看到余锐通红的眼眶,好像下一秒就要哭了似的,心里顿时有些无语。
不等他回应,余锐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我想,他好像只爱他自己。在我人生的前二十多年,他一直告诉我,我比不上你,需要成倍的努力,于是我便成倍加倍的努力。”
沈易阳正准备打断,余锐就摘了眼镜,轻轻吐出一口气,“但是呢?我还是比不上你,天之骄子,备受宠爱。直到长大后我才发现他向我灌输的思想是错的,你是他一直以来的执念,不是我的。”
“所以呢?”沈易阳平静地望着他。
“他这么折磨我们,仅仅是为了他自己。之前发生的一切事情,我想和你说声对不起,如果你还愿意的话,可以把我当成亲人,当成哥哥。”
沈易阳偏过头去,看到紧闭着的套间门,轻笑一声,“在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我今天来找你,也不是来打感情牌的。”
“易阳…”
“你应该了解余烨锋,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们母子的。现在再针对我没有任何意义,可以的话,我们合作。”
他话音刚落,门就开了。
因素颜而略显憔悴的钱岚欣走出来,“小锐,我和他单独聊聊。”
沈易阳一个眼神,陈誉航就带着余锐出了门,套间里只剩下两人。
“听小锐说,你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不能算知道吧,”沈易阳答得风轻云淡,“只不过知道他不是我亲爹而已。”
钱岚欣隔了些距离坐下,手中捧着一杯水,和曾经嚣张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和他是高中同学,从小就认识,我们一起从小县城考到一线城市,本以为毕业就会结婚,没想到他妄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暗地里搭上了沈家。”
这些事情,沈易阳从来没有听说过。
他从小就和余烨锋不亲近,问过沈婉几次,可她并不愿意提起,沈易阳就也没再问了。
钱岚欣看向沈易阳,眼底沾上几分莫名的同情:“一开始,我只知道他和沈清走得近,后来,不知道是为什么,居然娶了沈婉。”
“沈清?”沈易阳眉头紧蹙。
这位小姨在沈易阳出生后不久就去世了,他从来没有见过,但非常熟悉。因为沈婉经常会在他面前提起,每年都会带着他去扫墓。
“是。当时沈家…已经式微,他的能力和手段又实在强得惊人,很快就成了沈董事长最得力的干将,他要和我一刀两断,但当时,我已经怀了小锐。”
沈易阳实在是没心情听这些狗血剧情,按了按太阳穴,不去看面前这位被爱情和花言巧语冲昏头脑的中年女士。
“他贪心的地方就在于,一边舍不得沈家带给他的一切,一边舍不得我对他的好。小阳,你这么聪明,应该能看出来,你母亲并不爱他。”
沈易阳一抬手,理智地打断她:“您现在对我说这些事情,没有任何意义。我只有一个问题,余烨锋到底知不知道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钱岚欣望着沈易阳的眼睛,欲言又止。
“我之前一直觉得您还算个聪明人,没想到都到这种境地了,您还是拎不清。还在一个自私自利,无情无义的人身上祈求爱情?”
钱岚欣垂下眼睛,沉默许久。
半晌后她终于下定决心般抬起头,眼底含着泪,“我不太确定,但是,你母亲的车祸,一定和他脱不开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