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好像一把锈刀。
孤独地躺在角落,天色阴暗,驽钝的刀刃倚在掉皮的墙面,空气中悬浮着浓重的血腥味,她浑身锈迹斑斑。
楼道里轰轰作响,恶心的脏话和下流的笑话撞出回音。
周言之拽过女孩的手臂往身上一搂,大手毫不客气地在腰间摩挲,“脱了,给老子看看。”
女孩哭得泣不成声,害怕得瑟瑟发抖,完全不敢动弹。
周言之对她的眼泪置若罔闻,捏了下女孩的脸,“哭什么?”
“是不是和我在一起太幸福了?没事啊,哥哥以后还会对你更好的宝贝。”
说完周言之就嘟着嘴准备凑过去。
他的门牙天生就是尖的,嘟起时向外突,下巴胡须都在泛青。
他扬起外翻的鼻孔朝女孩出气,女孩子越躲他便越兴奋,抓着她的下巴妄图亲上去。
咚咚咚。
楼道口传来一阵平静的脚步声。
周言之和身边的小弟抬眼望去,小弟一看到夏穗就打趣起来,“哟大哥,这不是大嫂吗?”
“大嫂是来捉奸的吗哈哈哈。”
这句话成功逗得大家发笑,周言之也跟着扬起唇角,抬手向下压,做了个“安静”的动作。
周言之放开女孩子,眯起眼,“穗穗,好久不见。”
“听说你刚刚羽毛球打赢了林凡凡。”周言之笑嘻嘻的,“可以啊,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
夏穗没搭理他,沉默着从人群里穿过,将女孩从他的怀抱里挣出。
这套动作行云流水,女孩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立刻躲在她身后。
周言之眯了眯眼,表情也玩味了起来,“怎么了,你真吃醋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肩膀撞了下夏穗。
力气大得可怕,撞得人骨头轰响。
“早说嘛,早说的话你那个小姐妹也就不……”
哗啦啦——
周言之话还没说完,一阵水声瞬间奏响。夏穗面无表情地举起手,倒扣瓶身,冰凉的液体顺着周言之的脑袋哗哗向下淌。
周围的小弟们看呆了,都没反应过来。
紧接着夏穗终于开口:“这一瓶,是替一棠还的。”
她平静地旋开又一瓶酒精,往周言之的领口里浇下,“这一瓶,是替这个女孩还的。”
一片浮云飘过来,视野黯淡无光。
野风吹来一地枯黄的落叶,枝条撂在一边,风的声音像是野猫哭嚎。
“我已经忍你很久了。”夏穗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从包里翻出一支打火机。
啪啪两声,火口擦出一抹幽冷的火焰。
影子在墙壁上簌簌跳动,如鬼魅般骇人。
夏穗点着火机向他靠近,周言之吓傻了,猛地一下撞到墙壁上滑倒在地。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再有一次,可就不止是泼酒精这么简单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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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楼道里出来,夏穗先将女生送到医务室处理伤口。
到了放学时间,沈家的司机都在停车场等着,她必须要走了。
女孩噙着泪,握住她的手,“同学,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夏穗。”
“我叫付然,是二班的。”
夏穗弯下腰,摸了摸她的脑袋,“好,我记住了。”
“别害怕,如果周言之那家伙再敢欺负你,你就给我说。”
“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大门嘎吱响了一声,夏穗下意识地望过去,只瞥见到一双白色的运动鞋的残影。
他们上了楼,声音也随之消失。
张昱江:“小白兔受欺负了,你知道不?”
“林凡凡他们今天逮着她一直骂,她也默默挨着,看起来真可怜啊。”
沈因淡笑,“先回去把书包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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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穗小跑着来到停车场。
沈家的车尾灯还亮着,看样子应该等了有一段时间。
夏穗钻上车,把门给带上。
沈因从书里扬起头,“来啦。”
今天运动会不用穿校服,沈因穿了身白色的运动服。
他的皮肤本来就很白,一身白衣的衬托下显得仙气飘飘,浑身都冒着耀眼的光。
夏穗下意识地捂着鬓角,企图用碎发遮住伤口,“不好意思迟到了。”
沈因宽容地笑了笑,“没事。”
知道今天有运动会,管家提前准备了葡萄糖和牛奶,分给二人补充精力和营养。
夏穗握着牛奶瓶,“哥哥,你今天参加比赛了吗?”
“参加了掷铅球。”沈因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不过结果很烂,连初赛都没过。”
“没事啊,运动会本来就重在参与呀。”夏穗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而且学校的铅球都是专业规格的,我连举起来都费劲,哥哥已经很厉害啦。”
沈因插吸管的手一顿,几秒后才重新使力。
很厉害?
他么?
吸管戳破锡纸口,发出很轻的一声响动。
夏穗像是想到了什么,从包里翻出一块巧克力。
“哥哥,要不要吃点巧克力?”夏穗递给他,“这是我前几天买的,味道很不错。”
参加运动会前夏穗为了避免低血糖,快速恢复体力,特意去买了点巧克力。
挑选时还特意叮嘱店员再打包一份草莓味的,哥哥喜欢吃草莓,应该也喜欢吃草莓味的巧克力吧。
沈因默不作声地盯着她,笔直的睫毛下耷着,微风和光点从窗隙渗漏。
如果没记错,喜欢吃草莓的事儿他好像就跟她提了一次。
只是随便说的,她还真的记住了。
沈因微笑着接过巧克力,剥去外壳时轿车碰到减速带,上下抖动。
沾着巧克力浆的外壳掉在脚边,白色的运动鞋染上一层污渍。
他从容不迫地弯腰拾起。
今天发生的事儿,全都历历在目。
怎么办。
他好像越来越不能忽略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