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告诉我,为什么你的眼底常伴青黑,为什么你的脸色苍白如纸,又为什么,你瘦削得不成样子吗?
你还愿意告诉我这些吗?
她滚烫的眼泪浸满我的衣襟,我没有错过她手臂上的那个时隐时现的标记。
巴蒂·克劳奇。
在回到家之前,我死死地凝视着那个普通的身影、瘦弱的男孩。
不会放过你们的,绝对不会。
她哭得颤抖,我的心脏像是被掰成了无数碎片。
别哭,别哭。我想擦干她的泪,可另一个声音又在说着,哭吧,哭吧。
把你的委屈全都告诉我,让我参与你的生命,我是你的哥哥,我永远在这里等着你。
“我会保护好你的。”
看着她哭累了之后的睡颜,我对她做出承诺,也对自己承诺着。
“漂亮吗?”她转了一个圈,黑色的裙摆划出美丽的弧度,精心打理过的头发和妆容让她变得更加光彩夺目。
“漂亮。”我真心实意地回答,没有得到我的一句玩笑让她惊异地扬起了眉毛。
“看来你真的是要成年了,居然都不和我开玩笑了。”她皱了皱鼻子,流露出几分仅我可见的不满。
“我挑的裙子,当然不能昧着良心说不好看啊。”我勾起笑容,想必落在她的眼里一定是十分讨厌。
“嘁。”她偏过头冷哼一声,嘴角也出卖了她的心情。
“别人的成人礼兄弟姐妹都会有意地不怎么打扮,不会抢了主人的风头。你倒好,挑了这么一身裙子,不怕我把你的风头抢光吗?”她明知故问,我也就着她的话顺势地回答。
“啊,我以为这岂不是刚好符合了你的计划——伯斯德家兄妹离心?”
“我错了。”她脸不红心不跳地道歉,一副下次也一定不改的德行,让我又好气又好笑。这大概就是血脉里先天带来的优势,她在怎么惹我生气方面,一向天赋异禀。
“那你一会儿最好真的别露出破绽。”我恶狠狠地告诫,将未吐露出口的话咽回心底。
我先她一步走出房间,走下楼梯,接受着人来人往的祝贺,也将那些宾客在未见到她出来迎宾之后眉宇间的笃定尽收眼底。
在人大约都来齐之后,我和特里斯坦也站在中央准备说些这种场面的陈词滥调,期间的窃窃私语还算收敛,并没有人放肆到当着我们的面议论她的事。
“嘎吱。”二楼的开门声在这样安静的场合下有些刺耳。
我顺势抬起头,看见缀满星河的黑色裙摆沿着楼梯一点一点的向下。目光随之向上,黑色的头纱之下是施了粉黛的冷艳。
她并不娇弱,也并不柔美。那双与我如出一辙的蓝眼睛犀利又充满诱惑,告知着所有人她的野心。
是毒蛇,也是鹰隼。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哥哥。”她将这个称呼咬得缓慢,语气里的不怀好意几近赤/裸。
我维持着面上的冷淡,矜持地点了下头,将这出戏码演得天衣无缝。可心里想的却是,她本就该在我的成人礼上光彩照人。
我看着她游走在人群,也看着她怎样把那些人骗得团团转。临近凌晨,才故作气恼地拉着她的手腕把她拖到了伯斯德密室,她脸上堆砌起来的假笑在进入密室的瞬间消逝不见。
“大功告成!”她像个将军宣布着她的战果,我坐在一边向她讨要着本该属于我的礼物。
流光的竖琴在她指尖跳跃出空灵的音符,她用乐曲向我告别。
“祝你得偿所愿。”我在她弹完曲子之后祝福道,“祝你凯旋。”
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走得好远好远。
“咚”“咚”“咚”
秒针终于走到了十二的刻度,新的一天到来,我的十七岁,我的成年。
宛如灵魂都在分裂的痛苦比我想象中来得还要猛烈,我死死地咬着牙,不让痛苦的嘶吼泄出分毫。
“你不告诉她?”特里斯坦的身影仿佛就在我的眼前。
时光回溯的代价——在成年之后每一天的昼夜交界之时,献祭者的灵魂将会被反噬和炙烤。
这是我心甘情愿承受的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