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大人,是不信我?还是不信我的父亲?”
“父亲当年,可未曾提过,他还拜见过您这号人物。”
没有回答。
季姝讥笑。
李太守先后两次开口,一次向外头的人下达命令,一次告诉季姝死因,此后,无论季姝再说什么,都不再开口,像是将她完全看做了一个死人了。
她真的会死在这儿吗?
季姝的心脏因这可能成真的威胁,开始了剧烈的跳动,像是要跳出胸膛。
过往每一次打斗的经验,和将招数牢记千万次的身子,都在提醒季姝,她该逃!
趁着那群人还未闯入屋子,趁着他们被精致牢固的门窗卡在外头,趁着自己还能占先手,她必须抓紧时机,逃!
可是……这件屋子内,会藏东西吗?
如果李太守一开始就抱着让她死在里头的心思,自然没必要多花一份心思,将书房内的重要文书挪出去。
而作为男主人的独属的书房,放在里头的东西,都是最紧要,最私密的。
季姝闭上了眼,三步化作两步,跨到了书柜前。
牡丹金、李太守……杂乱的思绪在此刻串成了一道线。
这件屋子内,也许有重要的证据,也许空无一物。
可她,自始至终,赌得都只是一线渺茫可能的真相。
她睁开了眼,不敢眨动,双手如打斗时的剑花一般,飞速闪动着将一排排的柜子都翻了过去。
与好友来往的书信,几份珍藏的字帖,闲事做来的诗句文章……都是无关紧要的物件。
门缝越来越大,有更多的光透了进来,东边窗子处的那府卫似乎已经进来了半个身子。
她将所有书柜翻遍,到最后一处柜子时,手顿了一下,随后毅然决然地拿起了里头的物件,一手捏住一段,卷起来的卷轴露出了全貌。
紧接着,她俯身冲向东边,紧握着雪霜剑的手高高举起,刺向了拔剑而来的府卫,也是这一刻,这府卫的剑朝她而来。
只是,雪霜剑未停,这一府卫却犹豫了,只生死一线,呼吸之间,胜负已定。
季姝留了一手,并未直击要害,望着倒地的男人痛苦地打滚哀嚎,她还未来得及喘过一口气,片刻不敢歇,立刻卷起那护了她一命的宝贝物件,利落起身翻窗,离开书屋。
余下的府卫们热气上了头,像一头头厮杀的兽,快步向她围过来。
“快上去,杀了她!”张管事的声音被拉扯变形,像是咆哮,也像是尖叫,他驱赶着这些兽,想要从季姝身上撕咬下一块肉,去维护自己摇摇欲坠的脸面。
可下一刻,他停住了喊叫,因为他看见被季姝随意拿在手上的物件。
那是圣旨。
金黄色,龙纹……九五之尊所用的物件都是独一无二,独一无二到上至皇亲国戚,下至不识字的乞儿的所有人都能一眼认出来,季姝所持的是圣旨。
张管事不适时宜地想起,这道册封他家大人为太守的圣旨,被放在书屋角落内多年了,其实……在平日,他根本没有想起过,还有这样能够免死的“丹书铁券”被放在里头。
就连他的主子李太守也忘了这遭事。
“你们是想死吗?不能砍到圣旨!”张管事奋声道,“不能砍到圣旨……”
那季姝这个不速之客呢?
府卫们一时之间,都不敢动作。
两边就如此僵持了下来,直到一阵略略不自然的娇声响起。
“呦,姐夫书房面前,居然这么热闹。”来日正是方才见过的许二小姐,她面上笑容略僵,可声音自然,全然不见妹妹对姐夫、布衣对太守、客人对主人的敬与畏。
季姝一手捏紧了圣旨边缘,一手握住雪霜剑,她缓缓抬头,只一眼,便瞧见了跟在许玫身后的傅臻。
好像,这几次见面,她总是窘迫而狼狈的。
上次,她从熊熊烈火中进出一趟,沾来满身脏污和流言。
这次,她于追捕绞杀中周旋,却不知出路在何处。
而傅臻总是一身白衣,眉眼淡然澄澈,不似凡俗人物。
下一刻,这仙风道骨的傅臻却锁着眉头,满眼担忧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