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只调皮捣蛋惹了祸,留了一地爪印,却自以为无人发现的小野猫。
谢清殊收回目光,和众人简要交代了清微长老意外受伤一事,便开始授课。
另一边,桑宁撑着脑袋啄了半天的米,最终睡意战胜一切,一头扎进米堆里。
等周遭响起断断续续的琴响,她才猛地睁开眼睛。
完蛋,睡过头了。
桑宁鬼鬼祟祟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人神共愤的脸。
桑宁:o.O
清微老头为何要把自己整成师兄的模样?
“噗呲噗呲。”
桑宁回过头见右后方的李云岫张牙舞爪给她一通比划,这才得知事情经过。
趁谢清殊没注意到自己,桑宁悄悄打开琴囊,悄悄取出琴来,试图悄悄加入众人。
然而刚弹了那么一小下,便看到谢清殊朝她走来。
她迅速低下头,一阵清冷的檀木香钻进鼻子,余光瞟到一片白色的衣角在她身旁停下。
“醒了?”
桑宁偷偷抬眼,见谢清殊似乎并不生气她上课睡觉,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伸出爪子去扯他的衣袖,“我睡了多久,你怎么也不叫醒我呀?”
谢清殊垂下眸,视线落在少女白净的手上,他留下的咬痕已经变得很淡,心头莫名划过一丝不悦。
“师妹昨晚做什么去了?”
桑宁正想如实交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不行,不能承认她在熬夜学习,她要悄悄努力,然后惊艳所有人。
桑宁灵机一动,“阿雪长得实在可爱,我忍不住便多陪它玩了会。”
谢清殊愣了片刻,“阿雪?”
桑宁笑道:“师兄忘记啦,就是白大哥送我的那只小兔子呀,我看它的毛和雪一样白,就给它起了这个名字,师兄觉得如何?”
话音刚落,她听谢清殊莫名笑了声,紧接着,雪白的衣角从指间无情地抽走。
“难听。”
桑宁:“?”
谢清殊淡淡道:“下课哪都不准去,留下练琴,直到弹好为止。”
“哦。”桑宁盯着青年颀长的背影,默默得出一个结论:
师兄在生气。
但师兄为什么要生气呢?
接下来的一整节课,桑宁撑着脑袋若有所思,一张纸写满了谢清殊的名字,终于在下课时顿悟。
定是她上次主动提出让师兄教她弹琴,结果她不仅心不在焉、屡屡弹错,还胡乱找了个借口跑掉,师兄觉得自己不上进,三分钟热度,所以才让她下课后单独留下来监督她练琴,定是这样!
下课后,弟子背着琴袋陆陆续续地往外走。
李云岫见四下无人,凑到桑宁耳边神秘兮兮地说了句:“保重身体。”
说罢环顾一眼四周,便又掏出她那熟悉的小本本,两眼放光地跑了。
桑宁:“......”
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桑宁烂泥一样瘫在琴案上,她卷不动了。
众人一走,空荡荡的琴阁只剩下她自己。
琴阁西侧是授课的地方,东侧是陈列珍贵乐谱的博古架,东西两侧之间只有一扇屏风充当隔断。
桑宁坐在自己的位置练习《小翁醉亭》,等练的差不多了,便唤斜靠在薄古架旁看乐谱的谢清殊来听,然而谢清殊每次听完都能挑出各种各样的问题。
两个时辰过去,正午太阳爬到,桑宁的肚子咕咕叫了,耐心开始逐渐告罄。
她觉得自己已经弹得很好了,跟上次比也有了很大的进步,就算不是块健康的木头,但至少已经脱离了朽木的范畴。
可谢清殊就爱鸡蛋缝里挑骨头,死抓着那些微不足道的小瑕疵不放。
桑宁怎么想都想不通,她到底哪里得罪他了啊。
但桑宁这人能发疯,绝不内耗。
她气势汹汹想找谢清殊问个清楚,穿过流云屏风,穿过一排一排的博古架,青年不见了踪影。
一旁的窗户微微开了条缝隙,飘进几片白梅花瓣,桑宁鬼使神差地走近,轻轻推开窗。
青年斜靠在软榻上,琴谱随意地摊开在他的腿上,几片玉色的花瓣落在上头,被他的指尖轻轻拢着,素白的长袍垂落在软榻两侧,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阳光透过树梢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青年俊美的脸上,由于久病于室,他的脸上透着几分病态的苍白,眼尾那粒痣红得愈发刺目,此刻鸦睫轻垂,睡得十分安静。
好绝的一张脸。
桑宁神情略微有些呆滞,直到被几片梅花瓣糊了眼才回过神,她气恼地拂去花瓣。
凭什么他在这里晒着太阳睡得正香,她却要在那里一遍又一遍弹《小瓮醉亭》?
这人要是有条尾巴,一定已经得意地翘到天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