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认命,有何不信之说。”
陈葛文望向了书房内四处散落的棋子,弯身拾起一枚黑子,咔哒一声,黑子被他放置于棋盘正中。
“不过丞相之举怕是挡了二皇子的路,往后局势如何不得知。”陈葛文眉心凝重,长抒了一口气,“钰弟切莫冲动,小心惹火烧身。”
赵钰一怔,似是又想起了宣纸那歪歪斜斜的一字,右眼皮不由得跳了一下。
“谨听葛文兄一言。”
此事被二人轻描淡写的翻了篇,甚是默契的未再提起。
几个下人快步进了书房,将散乱在书房各处的棋子捡起,一一擦拭干净装进玉罐后,又默默退至书房外,等候主子差遣。
赵钰捏起了一枚黑子,唇边勾起了一抹笑:“这局还是我先落子,葛文兄可别处处让我,不然好没意思。”
“好,我断不让着钰弟。”
与此同时,京城另一处院落却是箭拔弩张的氛围。
陆清梦半倚着美人榻,手中把玩着玉杯,眼神都未给身前的人一个,甚至懒洋洋的吐出几个字:“叫你滚,耳朵是聋了?”
周围是跪了一地的下人,他们屏住呼吸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生怕少爷的怒意波及到他们身上,连贴身丫鬟巧慧都退至到了远处跪着。
陆文杰被气得浓眉直抽抽,怒道:“我如今可是二甲进士,不日就要入京当官,你胆敢喊我滚,真是好大的胆子。”
“还没当上官呢,就学会来我这儿逞官威了。”陆清梦轻抬眼皮,扫了陆文杰一眼,嗤笑道,“一介草包,考上举人已是抬举了你。浑身无半点墨水,竟叫你考中了二甲,真是笑话。”
“我爹看人可真是差劲。”
瞧瞧,官还没当上呢,迫不及待就跑来他前头咬人撒泼了。
这陆文杰是陆家旁支的旁支,扯近了是远方表哥,扯远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当初陆文杰厚着脸皮自荐,要不是陆文杰有一身功名,他爹早就将人轰出去。
也不知陆文杰给他爹灌了什么迷魂汤,非要撮合他和陆文杰。
哦,上了京城他才得知,原是这陆文杰在他爹面前许诺考中了进士,只迎娶他一人为正君,绝不纳妾。
陆清梦一回想就觉得恶心。
不知是哪句话戳痛了陆文杰,他顿时面色都扭曲了,手指着陆清梦鼻子怒骂:“一个跛脚双儿摆什么臭架子,当真以为自个儿是天仙下凡不成,真是可笑。瘸腿的玩意儿,我呸,整日在外抛头露面不止羞耻,也不知爬过多少野男人的床。”
“破烂鞋的,娶你做妾都高看了你。”
陆清梦眼神发狠的盯着他,坐直了身子,手中颇有份量的玉杯被他狠狠砸了出去,直冲陆文杰的脑门。
一时间,陆文杰躲闪不及,那玉杯砸到了他的脑门上,破了一个口子。只一个瞬间,伤口处开始往外流血,鲜艳的血痕爬满了陆文杰整个面庞,更显得他面目可憎。
玉杯掉到了地上,被摔得七零八碎。
陆清梦又恢复了方才的懒散,好似玉杯不是他砸出去一般,他懒洋洋的半倚在美人榻上,好笑的欣赏陆文杰气急败坏、狼狈的模样。
“毒夫!”陆文杰捂住冒血的脑门,气得浑身发抖,“不过说你几句便要动手砸我,阴险小人!”
说罢,他看了一眼地上碎落的玉杯,更是脑门发懵:“你敢摔了这玉杯,我父亲费劲心思替你亲自寻来的,价值百两。”
“百两又如何。”陆清梦冷笑,“还不是从我府中掏出的银子。”
巧慧连忙上前,拿了帕子给少爷擦干净了手。
陆清梦淡淡道:“还不快滚,不长眼的东西,仔细着我在你爹前告一状。”
“看他是在意你这个华而不实的草包,还是在意我这个富可抵国的商户之子。”
陆文杰神色一僵,想起了什么,身子有些发颤,没了先前在陆清梦嚣张的气势,如同落势的老鼠仓皇逃窜。
待人走后,陆清梦眼底的怒意不减。
“大晟当真没了大才之士,竟叫这庸人考中了进士,真真是可笑至极。”
巧慧连忙称是,多余的不敢妄加赘述,怕惹恼了主子。
陆清梦冷冷的嗤笑出声:“什么东西。”
檀木凭几上的茶杯、茶壶和玉盘通通被他扔到地上,内室传出一阵刺耳、嘈杂的瓷器砸碎声音,连上好的青瓷花瓶都没能幸免,皆被陆清梦砸了个粉碎。
他坐到木椅上,眼神落到了那条跛脚的腿,神情阴鸷,发狠般抓住了扶手,指尖因为骨节用力泛着惨白的颜色,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几个仆人不敢多说一句话,低垂着脑袋,半跪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收拾着瓷器残渣。
内室静得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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