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姨娘浑身发冷,身后像是攀附了一条毒蛇,稍有不慎就能咬她的喉咙,要了她的命。
赵钰尾调上扬,轻轻的‘哦’了一声:“我不曾听闻姨娘的兄长还开了一家茶庄,莫不是我记岔了,前段日子我还听闻姨娘的兄长喝醉了酒在百花楼里闹事,结果银子凑不够被老鸨喊打手轰了出来。”
“这事,是真是假?”
周姨娘笑得比哭很难看,她难堪的说道:“是……是真的。让大少爷见笑了。”
手却暗自捏紧了,指甲狠狠陷入了她的掌心,她没有感觉到一点疼痛,只觉得恐惧,甚至额头冒起了细密的冷汗。
赵池年纪小,一句话也不敢吭声,安安静静的坐在交椅上,低着脑袋瞧着自己的鞋尖。
他怕娘骂他,可他更怕正言厉色的父亲和冷脸的大哥。
“姨娘说既是真的,不知姨娘的兄长是如何得了大笔银钱,竟连一个偌大的茶庄都开得起来,难不成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还是……”赵钰拖长了尾音,低头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眼神闪过一丝精光,他突然就话头转向了赵永清,“父亲,您觉着呢?”
赵永清静静的喝着茶,淡淡的看着这一幕,并不是想插手管上一管。他当然知晓周姨娘与玉娘闹了矛盾,也知儿子是为玉娘出气。
不曾想儿子突然点到了他,赵永清坐直了身子。
“四清擅作主张,罚一月月银,去找管家领罚,杖二十。”赵永清挥了挥袖袍,示意四清赶紧退下。
四清大喜,这处罚对他来说当然是轻的。
“奴谢老爷饶恕!”
赵钰本意自是不在四清身上,对于父亲说的他没什么异议。
毕竟四清跟在父亲身边伺候不少时日,又专是给父亲泡茶的,泡茶的手艺又不错,父亲是不想重罚了四清。
赵钰唇角微扬:“姨娘可有什么想说的?”
还不等周姨娘开口辩驳,赵钰先她一步开口:“姨娘,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妾室即为奴,更何况姨娘是被旁人送于父亲的。”
“若不是姨娘为父亲生了一个庶子,你可担不起我一声姨娘。”
周姨娘差点腿根发软,幸好坐在交椅上,不至于没了力气栽倒在地,她咬紧了牙关,尽力压抑住内心的慌乱。
她掏出了一块手帕,抹着眼角掉下的泪,声音都是带着哭腔:“大少爷说的是,多是老爷抬爱,才让妾身有了如今的锦衣玉食。都怨妾身昏了头脑,想着这世上妾身只兄长一个亲人,他又苦苦哀求于妾身……”
“妾身一时心软,便将十几年来攒的银两全交由了他,想着他能有一个傍身的去处,不曾想造成了如今这副局面。妾、妾身……愧对老爷多年的抬爱。”
周姨娘年轻时样貌便好,哪怕年纪渐长了,眼角又添了几丝皱纹,仍是风韵犹存。
如今哭红了眼眶,双唇紧闭,泪还是流着,呜呜咽咽的,当真是美妇人一个。只可惜赵钰见了只觉得面目可憎,赵永清听了觉得烦躁。
“啊呀,我不过是来迟了一会儿,怎地正厅如此热闹?”
一道清亮婉转的女音响起,接着便是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再一看,就见身着嫩绿衣衫的少女脸上挂着笑出现了。
赵婉朝赵永清欠了欠身,语气娇俏:“父亲康安。我一早去逛了书肆,这才回来迟了,父亲别责怪我。”
听到女儿同他撒娇,赵永清心情顿时舒朗起来,他摸着胡子笑呵呵的:“不怪不怪。”
“父亲不怪便好!”赵婉眉眼弯弯,转而看向了赵钰,嘴边的笑瞬间收了起来,她十分敷衍的喊了一声,“兄长好。”
赵钰:“……”
妹妹还在生他的气呢,这都过多久了。
赵永清看了两兄妹一眼,假意喝了一口茶,他可不掺和兄妹之间的矛盾纷争,有什么事自己解决罢。
赵婉似乎才看见梨花带雨的周姨娘,她惊讶道:“姨娘怎地好端端哭了?赵池弟弟还在姨娘身旁坐着呢,姨娘说哭就哭,倘若要是被赵池弟弟学了去……”
“不好不好,实在不好。”赵婉惊诧,还捂住了嘴,含糊的说了一句话,但众人还是听清了,“这世道可不兴有遇事只会哭的男子,赵池弟弟又不是双儿,也不是姑娘,实在不好。”
周姨娘气得捏紧了帕子,差点维持不住面上柔弱的模样,她只能怯声说着:“二小姐说的在理。”
这副模样,赵婉真想笑出声,难得周姨娘在她眼前这般狼狈。
还没等赵婉想明白。
坐在主位上的赵钰出声了:“四清是处置了,至于姨娘,父亲也该惩戒一番,免得姨娘又心肠发软偏向了外男,不顾赵府的利益。”
“罚。”赵永清将茶盏往案几上一搁,发出清脆的一声,他道,“便罚周姨娘禁足三月,不得踏出院子一步。”
周姨娘面色惨白,她低着头应声:“是,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