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这话就没意思了。”汪多金直起身,脸上笑容渐渐消散,藏在虚伪笑容底下的恶意露出了一丝锋芒。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再装也没有必要了,“咱们兄弟之所以这么激动,还不是因为东家一时昏了头,做错了决定吗?”
汪多金转头看向身后众人,问:“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是!”
跟从者众,这一声‘是’喊得气势如虹,汪多金满意一笑。
“不说别人,就说我,从船厂成立开始就在这里工作了,当年船厂就一条小船,小日子的炮火整天地炸来炸去,咱们兄弟都是拼着命在为船厂干活!死了的就不说了,就说现在还活着的,站在这里的各位,谁没为船厂受过伤?船厂这些年从一条船变成八条船,哪一条不是咱们的血汗钱换的?我可以说,船厂就像我们的孩子一样,是大家伙拼着命拉扯大的,虽然船厂是郁家的,可感情上,它是我们大家的!”
“退一万步说,我们没有功劳,也总有苦劳吧?没有大家齐心协力,哪儿来捷运轮船的今天?没有我们在外面卖命,能有你的锦衣玉食吗?东家说捐就捐,考虑过大家的感受吗?我们今天来,也不是要闹事,我们只是不希望船厂被捐出去,这对东家对咱们都是好事,希望东家能收回决定,否则,咱们兄弟就不走了,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汪多金声音一扬,仿若振臂一呼,人群里立马传来了应和声。
“是!”
“不走了!”
“汪哥说的对!”
“收回来!”
声势震天,高明紧张得再次咽了口唾沫,佝偻着腰上前,仿佛这样就可以把自己藏住一般。
“东家,刚才公安局答复说沪哥带着人已经往这边过来了,走了有一会儿了,想必很快就到了,咱们要不先等等吧,楼下这些人都不是善茬,还是别刺激他们了,万一东家被冲撞受了伤,我没法跟全家交待啊。”
高明是真怕,楼下这些人跑船多年,个个心狠手辣,早知道他就不该给郁公馆打电话。
看着对自己的话完全无动于衷的郁明暄,高明心里悔不当初,船厂出事事小,这小祖宗要是出了事,他还不得被姐夫活剐了?
“东家,咱”
郁明暄抬手,制止了高明的唠叨,“怕你就回办公室等着!”
她抬眼,越过楼下这群再次嚣张起来的人,看向远处,船厂大门外的公路上,一辆吉普带着三辆卡车疾驰而来。
“财务在哪儿?”郁明暄侧头问。
“这儿。”三楼最旁边的办公室里,财务田计战战兢兢地探出头。
他舅舅的好兄弟的老婆的娘家嫂子的亲爹是跟着原本的梁满仓管事干活的,船厂需要招人,对方就把消息放给了亲戚朋友,田计费了老大鼻子劲儿才考了进来。
原本以为从此就可以领着高工资走上幸福人生路,谁知道进来才发现,这里内斗得厉害,他一个啥背景都没有的,只能打杂背锅。
就像现在,林经理的人被带走调查了,剩下有关系的都听到风声装病躲了,偌大一个财务室就自己一个打杂的在。
跑又跑不掉,出去挡人他也不敢,只能躲在办公室里祈祷楼下的人千万不要冲上来。
“你过来!”郁明暄对于轮船厂的人认识不多,但林耀先跑了以后,还是多关注了几分,像财务这种重要岗位,她也是重点过问了的,这人她还算有点儿印象,不是林耀先的人。
把田计叫过来,示意他抬头看着地下的人,“你是财务,工资是财务室发,对于员工应该是认得最清楚的,楼下这些都认识吗?”
田计不明所以,他鼓起勇气朝下扫了几眼,慌忙收回视线,冲着郁明暄点点头。
那就好!
郁明暄叫他把人记下,自己再次举起了喇叭。
“我也不跟你们多说,就一句,现在,跟这件事情无关的人自行离开,回到工作岗位上去,我数五下,数完还留在原地的,我就当你们都是一起的了。”
郁明暄脸上泛着冷笑,明显已经没了耐心,这些人嘴上喊得再响说得再可怜,都掩盖不了妄图欺负她们孤儿寡母把船厂变成他们实际上的私产的目的。
船厂她虽然没有参与经营,但大事儿却一清二楚,第一艘船是郁家的钱买的,第二艘是切切实实用利润买的外国商人的二手船,但后面的那些,来历就说不清了。
有贿赂果党以废旧为名低价买的,有同船上内鬼勾结利用战争的借口,发生‘事故’‘沉’了的,甚至装成海盗趁着小日子战败,公然在海上抢劫了对方商人的,还有是趁对方战败‘偷’的,总之,在捞偏门不要命的这件事上,只有林耀先想不到,没有他不敢做的。
要不然,短短十几年,从一条船扩张成八条船,利润还不够买船的,林耀先哪儿来的钱养一二三四五六等等小公馆?
所以说,这船也许是用血换的,但要说是用工人辛勤的汗水换的,把他们榨成人干也换不来!
“汪哥,这小娘们儿不太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