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看祁煜做得太过,凛川也会写信告诫祁煜。祁煜对他心怀怨言,他写的信,祁煜一封没看,更别说回信了。凛川以为祁煜这是懒得听自己的劝告,所以没有回信。
在司宁一次又一次的使坏下,凛川对祁煜的误解越来越深,祁煜对此浑然不知。
黑衣人听完喉咙泛出笑意,“你不是一直想把祁煜从你师傅身边赶走?现在机会来了。”
司宁立马向他投去热切的目光,“还请大人赐教!”黑衣人俯身贴到他耳边,声音中满是恶意,“你可以这样做……”
连续几天带人紧锣密鼓调查下来,祁煜发现魔气的源头在城外某处隐蔽的洞窟。那里魔气尤为聚集,很可能潜伏着魔物和魔修。
事不宜迟,制定好计划,祁煜立马带人前去洞窟。洞窟里杀意蓬勃的魔物和魔修验证了他的猜想。两方一照面,当即陷入缠斗。
祁煜修为出众,魔物和魔修们都拿他没办法。在他的率领下,众人轻而易举便将洞窟中的魔修魔物灭了个七七八八。还没等众人高兴,一阵迷药从洞内散开来。
待迷药散去,洞内昏迷一地,只剩司宁和祁煜还保持清醒,站在原地。
司宁握着一个白净的小瓷瓶,勾着唇挑衅地冲祁煜道,“祁师兄果然有些本事。”
“药是你下的!”祁煜怒不可遏。
司宁毁掉瓷瓶,耸肩,“是我下的,然后呢?”
祁煜质问他这样做的目的,
“目的嘛,”司宁眯起眼睛,“自然是——”趁祁煜不备,他倏地握着惊鸿剑冲祁煜刺去。
“你太碍眼了,我不喜欢!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司宁招招致命。
念在同门之情,祁煜一开始还有意收着。后来见司宁是冲着他的命来的,也不再避让,“这是你自找的。”
祁煜本就对司宁不满,此刻又没了顾忌,手上剑招出得一招比一招狠。司宁即使有惊鸿在手,也不是他的对手,不出几招,便败下阵来。
祁煜将剑横到司宁的脖子上,正想问他那迷药是否有副作用,一道猛烈的攻势携着千钧之力猛地打在他背后!
猝不及防猛然受力,祁煜喉间一甜,来不及反应便当场昏倒在地。
待再次醒来,还是在那处阴暗的洞窟里,祁煜躺在地上,看到凛川将司宁紧紧护在身后,神色冰冷地俯视着他。
祁煜心一紧,连忙撑地起身,不动不好,这一动他发现四肢百骸竟没有一处舒坦的地方,每处都饱受疼痛的摧残。
特别是胸口处,一呼吸就发痛,痛得像是有人拿着一把生锈的刀在他的器脏上磨来磨去,反复切割。
祁煜心知这次伤得绝对不轻,但身上的伤再怎么难受,都比不上凛川的眼神带给他的伤害。凛川看他的眼神如同看死物。
祁煜慌张咽下涌上喉间的献血,捂着胸口嘶哑开口,“师叔为何这般看我?”
“明知故问!”凛川的语气中缀着无尽的寒意,“我若不来,你今天是不是就要取走司宁的性命?”
祁煜没有否认,他确实是这样想的,可他也是情有可原。“是司宁残害同门,想杀我在先,我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司宁从凛川身后探出头来,满脸愤懑,活生生一副受到污蔑的样子,“祁煜,你血口喷人,我才没有想杀你!”
说完,他又哭着去抱凛川的胳膊,“师傅,你不要信他,我真的没想伤害他,是他先动的手!”
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祁煜气得心脏一抽一抽的痛,“司宁,你少胡说八道,你才是那个血口喷人——”
“够了,休要再狡辩!”凛川俊脸生寒,厉声呵断祁煜。
祁煜愕然,委屈得无以复加,“你不信我……”之前他们已经为这个问题争过一次,结局不尽如意。
后来祁煜一直努力避开这个问题,事实证明,有些问题是避不掉的。它只会越积越多,越积越多,然后在某一天爆发出来。就比如现在——
在祁煜的质问下,凛川怆然闭目,不想再去看祁煜,“你曾故意用热茶烫司宁,还故意在这次的除魔之行中处处针对他,各种劣迹在前,你说你还要我如何信你,祁煜!”
凛川的嫌恶溢于言表,祁煜心头发涩,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你就只知道信司宁,你就没想过信我一回?”
这句话似是碰到了某个机关,凛川听完这句话,立刻严声逼问他,“你怎知我没信过你?”
前些时日,司宁在信中对他提了数次祁煜阴险狡诈,几次动手杀他。“我只当司宁是忧思过重,还回信劝他不要多想,直到——”
直到一刻钟前,他收到司宁的求救信号忙从宗中赶到洞窟,亲眼看到祁煜单手执剑满是杀意地刺向司宁。
“如果当时我再晚来一步……”说到这里,凛川脸上流露出后怕,望向祁煜的眼神也更加冷酷,如看毕生仇人,“司宁没有说错,你的确是个手段阴狠心思诡谲的小人。”
祁煜全身发颤,越想越觉得自己可笑,他这些年的付出换来了什么?什么都没有。
他可以为凛川赴汤蹈火,上刀山下火海,而被他放在心尖上的凛川呢?
他甚至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给他,还说他阴狠。
满腔悲愤不甘下,祁煜口不择言,“没错,我就是阴险狡诈,我就是处心积虑想杀司宁!请问高高在上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的凛川真君要如何处置我这个小人?”
凛川声如寒冰,“昭天宗没有你这种不仁不义之人,即日起,你不再是我昭天宗的弟子!”
祁煜先是一怔,继而仰头大笑,“正合我意,我正好也不想再看到你这张脸。”
凛川冷下眉眼,双指并拢隔着虚空对准他的本命剑轻轻一划,只听一声脆响过后,闪着寒光的银色长剑顷刻四分五裂,尽数化做碎片。
本命剑被毁,祁煜受到反噬,当场吐血,血液顺着下巴一滴滴落到地面,凛川无动于衷。
祁煜捂着伤处,踉跄起身,摇曳的烛火将他的脸庞映得晦暗不明,“苍天作证,此后我祁煜与昭天宗,与你凛川真君再无任何干系!”
凛川连眉也没皱一下,只轻飘飘看他一眼,转头便去关心司宁。祁煜擦去唇边的血,忍受着无尽痛楚,扬起头颅出了洞窟。
洞窟外正在飘雪,阴暗的天空下,无数雪花纷纷洒洒,伴随着朔风的凄冷声,于天地间飘荡。
祁煜步履不停,缓缓消失在风雪中。
他留在地上的足迹很快被落雪覆盖,不见一丝踪影,就像他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纸保不住火,再加上凛川本身也无意隐瞒,祁煜被逐出宗门的消息飞速在修真界传播开来。
起初,众人都不解凛川为什么要把祁煜这么一个天之骄子赶出宗门?直到凛川亲自出面解释,众人这才明白原来凛川的徒弟司宁是司渊真君的转世,而祁煜却一直想杀掉对方!
瞬间,众人的不解纷纷化成义愤填膺。
那可是一手拯救了修真界的司渊真君,他已经为修真界付出了一次生命,祁煜居然还想再杀他一次。这可真是狼心狗肺,忘恩负义!大家全都觉得凛川做得对,祁煜就该被逐出宗门!
不过半个月的时间,祁煜从人人艳羡的天之骄子沦为人人喊打的阴险恶徒,名声一坠千丈。
凛川做为风波中另一个当事人,一直待在听剑居,修炼、阅书、指导徒弟……举止和往日相同,看起来没受到任何影响。
童子捧着锦盒小心翼翼走到他的书案前,局促开口,“真君,这些东西真的全都要丢进丹炉毁掉,一件不留?”
凛川低头看着案上的书卷,连头都没抬,只点了点头。
童子鼓起勇气劝他再想想,“锦盒里面装的是煜师兄送给真君的礼物,每一件都代表了煜师兄对真君的心意。”
凛川停下翻书的手,冷漠抬头,“他的心意,我不在乎,也不想要。”
当天晚上,凛川亲手将祁煜送他的礼物全数丢进三长老的丹炉,亲眼看着它们被炉火焚烧殆尽,飞灰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