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他不仅是带傅开烛来踏青,更是精心设计了一场险境——他清楚傅开烛的性格,唯有亲身为他挡下生死,或许能让傅开烛对自己死心塌地。
行至半山腰时,章珩忽然道:“前方有一处瀑布,景色极美,我们过去看看如何?”
傅开烛点头答应,两人翻身下马,顺着小道而行。
然而,刚到瀑布旁,几名黑衣蒙面的刺客突然从树林中冲出,刀刃闪烁寒光,直扑两人而来。
“有刺客!”傅开烛下意识地拔剑护住章珩,喝令侍从迎敌。
可那些刺客显然训练有素,动作迅猛,眨眼间便已近身。
一刀挥来,傅开烛避无可避,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被人猛地推开——
是章珩。
刀锋划过章珩的肩膀,血色瞬间涌出,染红了他的衣襟。
他咬牙忍着疼痛,眼神却无比坚定:“开烛,别分心!”
傅开烛目眦欲裂,挥剑迅速解决了几名刺客。
等他再回头看时,章珩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昏倒在地。
章珩醒来时,已是一日后。
他躺在傅府的内院,肩膀上缠着厚厚的绷带,疼痛却比不上心中的复杂情绪。
他转头看向窗外,斜阳透过窗棂洒在屋内,他却没什么心情欣赏这温暖的景象。
傅开烛推门而入,看到章珩醒来,神色复杂中带着一丝松了口气的释然:“阿珩,你醒了。”
章珩淡淡笑了笑,虚弱地说道:“还好没缺胳膊少腿,否则岂不是成了你的负担?”
傅开烛闻言,神色一僵。
他低声道:“是我大意了,才让你……”
“不怪你。”
章珩缓缓摇头,目光却不再看向傅开烛,而是望向屋顶,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和释然:“这两年发生了太多事情,我感觉有些累了。最近,我一直想离开。不想让你为难,也不想让自己变得卑微……这次我若好起来,就不会再打扰你了。”
傅开烛一时怔住。
他回想起章珩为了他所做的一切,想起最近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温柔目光,想起那一刀挥来时,章珩毫不犹豫为他挡下的身影——那一刻,他心中涌起强烈的自责与悔恨。
“你要离开我?”傅开烛声音微微发颤,“阿珩,我……”
章珩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开烛,我能看出来你对沈公子的心意,我想你快乐,想给你自由,想你能和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
话音未落,傅开烛却猛然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目光深沉而复杂:“别走。阿珩你误会了,我对沈慕言只是愧疚,对他并没有多余的感情,我爱的人一直只有你。”
“我欠你的,太多了。”
傅开烛语气中是少有的动容,“等你伤好了,我们就成亲。你为我做的这些,我不能当作没发生……我也不想再让你受苦了。”
章珩的目光微微颤动,他费尽心机总算是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
然而,傅开烛眼中的真挚与歉意让他渐渐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他没有回应,只是闭上眼睛,任泪水滑落脸颊。
*
傅开烛与章珩大婚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宁安。
消息一出,朝野上下议论纷纷。
有人称赞傅开烛知恩图报,有情有义,也有人暗中可惜傅家娶了罪臣之子。
但无论旁人如何揣测,这场婚礼都如期而至。
婚礼当日,整个傅府张灯结彩,宾客络绎不绝。
红绸高悬,喜乐悠扬,处处洋溢着一派喜庆的氛围。
章珩坐在新房内,身着一袭红色喜服,凤冠霞帔,艳丽得像一幅画。
他的目光落在桌上那盏燃着的喜烛上,火焰轻轻跳动,映在他的眼中,却似乎带着几分犹疑和怅然。
他曾无数次幻想过这样的场景,傅开烛亲手为他披上嫁衣,迎他入门。
但如今这一切真的到来,他心中却没有期待中的欢喜,反倒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沉重。
他不知道傅开烛是否能够对他从一而终,但这场婚礼,于傅开烛而言,是他承认自己存在的方式,于他而言,是一种迟来的归宿。
门外传来嘈杂声,伴随着喜娘的呼声:“新郎官来了!”
章珩回过神,心中一震。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调整好自己的神色。
门被推开的一瞬,他看到傅开烛身着大红喜服,手中握着一条红绸,立在门口。
他的身姿挺拔,眉眼间却带着一抹柔和。
傅开烛走进来,将红绸的一端递到章珩手中,声音低沉却不失温和:“该去拜堂了。”
章珩微微一笑,接过红绸,随着他一起走了出去。
入夜,新房内,喜烛燃尽一半,红色的光芒笼罩着整个屋子,添了一分旖旎。
章珩坐在床边,揭去了盖头,静静看着傅开烛。
他的目光带着几分探究,几分期待,却始终没有开口。
傅开烛则坐在桌旁,倒了一杯酒,沉默地饮尽,又倒了一杯,似乎有些出神。
过了片刻,傅开烛俯身取过桌上的两杯合卺酒,将其中一杯递到章珩手中:“阿珩,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夫妻了,我希望你永远幸福。”
章珩轻轻一笑,与他腕挽腕,将酒一饮而尽。
酒入喉间,似苦似甜,章珩分不清这到底是幸福的开始,还是无尽纠葛的延续。
但他知道,这一刻,他与傅开烛的命运,已经紧紧缠绕在了一起。
窗外,夜凉如水,喜烛燃尽,留下一抹浅浅的烟迹,似他们前路未卜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