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他发现了一个关键点:户部侍郎吴谦曾在两年前的一次粮草运输中签署了一份模糊不清的账目,而这份账目中的数额与实际调拨的粮草严重不符。
“吴谦怎会在这种地方出错?”沈慕言皱眉喃喃自语。
他很快意识到,这份账目或许是太子党羽内部的黑幕之一。
如果能抓住这一点,便有可能撬动整条阻挠链条。
第二日,他以核查账目的名义,将这份账目递交给首辅章彦成,同时附上一封详细的奏折,直指粮草运输中的问题。
章彦成见到此事,面露凝重,随即召集户部官员问询。
吴谦面对质询虽竭力狡辩,但在沈慕言一连串精准的追问下,渐渐语塞。
他虽未彻底暴露,但已让太子不得不暂时收手,为粮草调拨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沈慕言暗暗松了口气,心中却明白,这场博弈远未结束。
*
沈慕言从内阁出来时,已是傍晚。
他略感疲惫,却依然神色平静,但平静的外表下,他心中始终紧绷着一根弦。
太子的阻挠虽暂时撬开了一个缺口,但显然还远远不够。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账册,心里盘算着下一步的动作。
傅开烛得知沈慕言在内阁中因粮草一事与韩士温争锋相对时,眉头便皱了起来。
他知道沈慕言,看似温润和气,实则一旦决定了的事便雷打不动。
而此事牵扯甚广,太子步步为营,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火烧身。
沈慕言本可不涉足这场暗潮汹涌的斗争,偏偏还是插手了。
傅开烛挥手让御史台的下属退下,独自沉思了一会儿,下令备轿,径直往沈府而去。
沈慕言正要跨进府门,冯逸迎上来低声说道:“少爷,傅公子来了,说有要事找您,现在在前厅等着呢。”
沈慕言微微一怔,随即迈步向前厅走去。
他推门而入,果然见到傅开烛正端坐在案几旁,神色间带着几分凝重。
“傅公子今日怎有空来寒舍?”沈慕言一边说着,一边坐到对面,声音如常,却隐隐带着几分试探。
傅开烛见沈慕言来了,神情放松了一些,但眉间的忧色仍未散去:“我刚从御史台回来,听闻你昨日在内阁同韩士温起了冲突。”
沈慕言一听便明白傅开烛此行的用意,便微微一笑:“不过是朝堂上的寻常争论,傅公子何必如此上心?”
傅开烛却没了往日的轻松,他直视着沈慕言,语气少了几分戏谑,多了几分认真:“阿言,你可知道太子势力现在的手段?你这样插手粮草的事,简直是在触霉头!”
沈慕言扬了扬眉:“触霉头?我不过是尽职尽责,太子手长不长,与我何干?”
傅开烛显然对沈慕言的态度有些无奈,他站起身来,走到沈慕言面前,低声道:“太子不会容许你这样的阻碍存在。你今日在内阁撕开一个口子,明日他们就可能想方设法让你无法翻身。我知道你才学过人,也知道你不怕麻烦,可这一场博弈,未必是你能承受的。”
沈慕言目光微动,随即淡淡一笑:“傅公子,我心中自有计较。粮草一事牵涉边关万千将士性命,我若袖手旁观,才真正无法心安。”
傅开烛叹了口气,伸手按住沈慕言的肩膀:“你不怕太子,那你可曾想过会牵连家人?沈就算是左相,也不可能事事为你兜底。”
沈慕言眸色微沉,缓缓推开傅开烛的手,目光清亮而坚定:“傅公子,我做事从来不是一时冲动。粮草一事,我不会退步。若太子真要动我,那也要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傅开烛听到这话,只觉得沈慕言既固执又让人无可奈何。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叹息道:“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不再多说。但有一事你须记住,若是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你一定要来找我。”
沈慕言不明白傅开烛为何要如此多管闲事,他嘴角微扬,下了逐客令:“倒也不必麻烦傅公子,天色已晚,傅公子还是尽早回去吧。”
傅开烛见他如此态度,心里百般复杂。
他是真的很担心沈慕言会陷入危局,但沈慕言冷漠的态度又让他很挫败。
最终,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起身离去,留下一句:“阿言,不管你信不信,我想要照顾你是真心的。”
沈慕言目送傅开烛的背影消失,眉宇间却渐渐笼上一抹深思。
不久,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轻叹一声,低声自语道:“他该不会是后悔了吧,死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