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虐狗的事情,被抓那位老胡留下了信息,云松很快就找到了对方。
对方说起当初的事情,还是一肚子气:“我没有吃,我就是看着吴杰他们吃,眼馋了。”
“他们?除了吴杰,还有谁?”
“他当时和他二表哥一起”
“他二表哥叫什么名字?”
“这……我还真不知道,不管年纪大小,大家都叫他二表哥。”
“他们当时是什么情况?”
“两个人卖力,尤其是那个二表哥,我们下桩的人,有些时候要一整天泡在水里,我们下雨天就不下去,但他不是,下雨天他也要下去,除了停电了,实在没条件,要不然他都是第一个下去,最后一个上来的人。”
“再说了,他们两个人关系也是好。”这位工人说起这些事情来就停不下来,都是过去挖桩的时候,大家觉得奇怪的事情,现在也愿意说出来。
“咱们这个活,一直都是要两个人配合挖一条桩,一个人在上面,一个人在下面,”
小徒弟不太懂这个,她没有去过工地,云松清楚,挖桩是往下面挖洞,再浇筑混泥土,一个人下去,往下挖的时候,上面的人负责把下面的人挖出来的泥土拉上去,倒掉。后面浇筑的时候,上面的人要负责搅水泥,下面的人负责浇筑。
“这上面的人活要轻松一些,下面的人要累一些。”不只是累,下面的人是在一个黑暗的封闭空间里,只有一盏灯,而且通常下面的人扯着嗓子大声喊,上面的人也不一定能够听到。
“我们工地上都是两口子一起干,无论谁下去,反正最后挣的钱都是进了一家人的口袋,这样才不会闹翻。但吴杰和他二表哥不一样,大多数时候都是他二表哥在桩里,吴杰负责搅水泥,两个人的钱还平分。”
“就这样,吴杰还自己一个人走了。”
“他走了?你们看到的?”
“这倒没有看到,但有一天早上,我们上工,结果过去就只有二表哥一个人在桩里,二表哥还是找了另一个人帮忙,才把那条桩搞完。”
云松听到这里,想起了之前的种种,以及18年以后吴杰的完全消失,作为一个刑警,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吴杰可能已经死了。
她们带着那名工人来到了那别墅小区。
而现在,这个项目依旧只打了地基,整个项目破产了,工人还在说:“当时都差点拿不到钱。”
云松站的地方便是打的桩。
云松说明了情况,找来了社区警察,大家一起尝试把这里挖开看看自己的猜测。
阳光下,混凝土一点一点地被敲开。
几年前,有个人在晚上也在拼命挖,他是往下挖,头灯发出来的光让他心里没有那么慌。
这一切的苦都是值得的。
一百万,一百万。
他只想要一百万。
工地很少确定工作时间,来工地里的人,大多数早上四五点就要起来,有人会去开大灯,然后各自挖各自的。
工地上的人也不是按照时间给钱,这些工人和后期的建筑工人不一样,他们属于挖桩工人,他们的工资不是按照时间算,而是按照桩的深度算。
这比在工地上的每天三百块钱更多,最高一天能拿到五百块钱。
吴杰在上面搅水泥,他从小就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最开始身体好像受不了,腰酸背痛,每天都觉得自己要死了,只能靠着未来能够拿到的钱来安慰自己。
三个月下来,他竟然在搅水泥中找到了乐趣,过去所有的辉煌都不能让他安定下来,反而是这种简单的不动脑子的,每天干多少就拿多少钱的苦活,让他慢慢地觉得这日子也行。
他一边干活,一边想事情。
去找大女儿,到时候肯定要低声下气,被骂被说,然后带着大女儿去找李青青,虽说能拿到钱,可到底也不是个事。
他过去自己也挣过那么多钱,最后还不是没有留下。
他现在一个月就能挣一万多,工友们关系也不错,实在是没必要去整其他的了。
于是,在他拉着二表哥干了四个月苦活后,他觉得二表哥应该和自己差不多。
二表哥从桩里出来时,两个人又是工地上最晚下工的人,吴杰开始和二表哥说了这件事。
“我觉得咱们现在这个日子也不错。”
吴杰这个人虽说年纪不小,但并不算成熟,他就是在这个晚上,突然就有了这个想法,也许明天想法就又变了,也说不准。他做事,向来都是心血来潮。
二表哥的手全都是磨出来的血泡,两个人为了挣钱,下雨也不会休息,导致二表哥的脚泡烂了大半。
他在月光下,听着吴杰兴高采烈地说着未来可以一直挖桩的事情。
他们头上,一轮圆月安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月亮依旧是几年前的月亮,月亮下的人却换了一群人。
一具尸骨被挖了出来。
云松看着被挖出来的尸骨,她能够大概猜到这个人的身份。
2019年,吴杰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