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竹清叫过来呢？”唐三突然提议，“和‘战神’与‘野兽’一起出现的总是‘日月’。虽然不清楚这个词算一个神还是两个神，但既然沐白现在的变化是在不同寻常的武魂融合技之后，那竹清身上说不定也有什么异常呢？或者说，幽冥白虎是否就是三神、二神合一的产物？
“邪眸白虎是战神，幽冥灵猫是月神或者日月之神？”
“小三，你现在倒是对‘神’的概念适应良好啊。”
“假设而已……”
“不要！”戴沐白猛地拉起兜帽站起来，转身冲向门口，“我绝对不要让竹清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拦住他！”严凌霄一把扯住他的斗篷。白翎张开翅膀撞开窗户。她去女生宿舍找朱竹清了。唐三脚尖掠地，已然挡在戴沐白和门之间。
“吼——”
戴沐白怒极，在武魂没有附体的情况下发出一声低吼。有力的扭曲大掌和白玉般的手掌相扣，理应力气较弱的唐三居然分毫未退。严凌霄并未错过唐三拦住戴沐白的停滞瞬间，旋身出肘、奋力击打在他腰椎处，膝盖前倾撞上他膝窝，意图让戴沐白失去平衡。
唐三与他配合默契，只是眼角余光瞥见严凌霄的余影便知道他想干什么。他手上错劲将戴沐白往自己的方向拉，身体一转，松开的右手按住戴沐白后肩，和严凌霄一起把力气异常增大、蹿出去一截的戴沐白死死压在地上。
戴沐白试图挣扎，可被一个强攻系魂王、一个练了自创魂技还是强攻控制双武魂的魂宗摁着，就算他的力量直逼武魂附体后的自己也无用。而就算再不情愿，他还是保留些许理智，没有在这里武魂附体和两人打起来。
“小三！凌霄！你们两个混蛋！”戴沐白气得疯狂蹬腿，破口大骂，“真被竹清看见我现在的脸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哦？是吗？”严凌霄凉凉道，“那我让白翎把竹清敲晕了带过来也可以咯？武魂融合又不是要双方都清醒才能修炼魂力，就你醒着也行。或者我现在打晕你？等下竹清来了就说这个蒙上面的黑袍人是戴沐白？”
“你敢！”
严凌霄冷笑：“你看我敢不敢、”
“砰！”
地上挤成一团的三人抬头一看，武魂附体的朱竹清撕开严凌霄房门，身披月光，气喘吁吁地站在门框外。白翎迟来地飞入房间。
“竹清、”戴沐白下意识唤她，下一秒低下头，用力得几乎要把自己脸扣进地里，“不要看我！”
唐三不太好意思地向朱竹清一笑：“抱歉。”
“嗨，竹清。”严凌霄抬手和她打了个招呼，“你来了。”
朱竹清点头不语，一步走到戴沐白前方蹲下。严凌霄和唐三松开手，从戴沐白身上离开。即便如此，戴沐白也没有任何动弹，像是完全放弃了挣扎，只在朱竹清想把他的头抬起来时微微摇头，难得蓬乱的头发摇晃，甚至扫了地板。
一片寂静中，朱竹清冷淡的嗓音响起：“沐白，让我看看你。”
戴沐白颤了颤，感觉到自己紧握在前的右手被朱竹清强硬地打开、观察。朱竹清没有对他改变的手掌发出任何评价，只是就这样安静地、平静地，双手握着他的手。她的目光和房门外的月光一起落在自己身上，几乎没有区别。
半晌，戴沐白道：“现在的我很不好看。”
“能猜到。”朱竹清道。
“我唯一的优势也没了。”
“那也得在我看过之后再说。”
“……如果你真的不喜欢的话，我还能追求你吗？”
“当初是谁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就称我为未婚妻？”朱竹清的声调有了起伏，像是愤怒和质问，却也像叙述和调侃，“拿出你小时候的自信啊，戴沐白。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原来是这样吗？让她不远万里、从星罗帝国进入天斗帝国来找他的，是他以前寄出的信吗？让她在他逃跑之后又厚颜无耻地追求她时默默接受的，也是那些信吗？她将它们看得那么重要，而他当时又是抱着什么心情写下的呢？不管怎么想，都配不上她的重视。
发散的、冰凉的魂力自二人肌肤相碰处流入他的身体，不需戴沐白自己起念头，他体内的魂力迎合朱竹清的魂力，二者相裹相携、不分前后地在他的身体内流淌。这股交融的魂力像是在给他的身体降温，大脑此时才迟来地接到“身体异常”的通知，异样的力量似乎在从他身上褪去。他的右手在朱竹清手中伸展开，毛发褪去，指甲归位、复原，变回一只修长有力、骨节分明、覆有剑茧的手。
朱竹清这回抬起他的脸时，戴沐白没有抵抗。他顺从地抬起下巴，看着她拂开自己额前的金发，看着她清丽的脸上浮现一抹浅淡的笑容。
“……竹清……”戴沐白喃喃，“对不起……”
“你在为什么道歉？”
“所有……”戴沐白从地上爬起来，双手回握住她，眼泪不断地从异色眼眸中滑落，打湿了他的脸颊，滴落在两人手上，又被他慌乱地擦去朱竹清手上的泪水。他像是被自己的眼泪和朱竹清的目光灼伤似地低垂头颅，只能一遍又一遍徒劳地擦拭二人的手。
“对不起，我不应该把你一个人丢在星罗帝国……我不应该自甘堕落……我让你一个人来找我……
“对不起，我是个懦夫、胆小鬼，我不敢面对失败的命运，我以为你在家里找别的人嫁出去也能过得很好，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会说没关系。”朱竹清在戴沐白因为崩溃而松开她的手前接着道，“但是以后，你可以依靠我，沐白。
“你害怕、恐惧、畏怯、逃避，这些都可以。我会保护你、引领你，直到你愿意再次抬起头，昂首挺胸地站在我的面前、我们的同伴面前。
“我们是异体同心的，沐白。”
随着朱竹清的话，戴沐白不知不觉重新看向她。她比他矮，此时他明明在俯视她，却觉得她比自己更加高大和坚定。朱竹清宁静的黑眸中倒映着一个哭得狼狈的自己，像一汪可以容纳一切的黑潭，一轮在沉默中等待光亮的新月。
……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神和命运，那一定是祂让他们二人相遇，让他见到她，让他……一见钟情。
屋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是严凌霄不怀好意的话语：“抱歉，打扰一下你们。既然沐白恢复了，事情也算是解决了吧？咱们先从我这扇坏掉的房门离开我的房间，如何？”
“沐白情况还没稳定，还需要让他和竹清再试一下。”紧随其后的是貌似礼貌的唐三，“抱歉，我们不是故意打搅你们的。”
戴沐白嘴角一抽，按耐住捏手的冲动，心想：他俩还不如最开始就把他打晕了再叫竹清过来。
不，还是他先把这两个人解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