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位是苏霁。
她从容走上舞台,神色平静而专注:“大家好,我是苏霁。”
导师田韵狡黠一笑,“我知道你,许老的首席弟子。”
此话一出惹得全场沸腾起哄不断,不怪她们大惊小怪,人许老可是放眼全国都数一数二的女旦,名正言顺的标准艺术家。
苏霁平静点头,姿态谦卑,活像块温冷的玉。
宋沥看得专注,将苏霁的每一寸都用视线细细描摹,尽管对方未曾分她半点眉眼。
她还是那么漂亮,宋沥心一热,眼尾便发红。
本想找个时机同她苏霁说会话,却不料对方始终没搭理她,宋沥便暂时按住了心思。
一直等到节目录制结束,她才得了空隙逮住躲在楼道口接电话的苏霁。
“嗯,我会的,老师。”
她的嗓音很好辨认,最起码宋沥是这么觉得的。
电话那头女声应该是嘱咐些什么,这头的苏霁一直在回应确认。
那人听上去年纪不大,说话却絮絮叨叨:“小苏,这回你可是带着使命去的,合兴腔后继无人。虽然说当初因为你爸那事,你是不学了。但这回上了节目,你一定要好好把握住机会,扬我合兴腔门面知道吗?”
“一定要多说话,你这人哪哪都好,就是性子太静,你到时候一定要好好配合节目组,争取多获得点热度。”
苏霁缓声:“我明白的,我会的。”
顶灯附着在她的身上,苏霁看向窗棂倒映下,皮肤都被套了粼粼光斑,温和到不真实。她心里头有些浮躁,却依旧温声回应着。
见那头的女声终是停了,在电话挂断的瞬间,她面上迅速爬上冰霜,冷冷开口:
“你要偷听到什么时候?”
“我这不是看你在打电话?”宋沥面色不变,向苏霁走去。
苏霁却转身偏头哂笑,“怎么,我倒是不记得你是这么要脸的人物。”
宋沥不言,目光只贪婪地专注在她面上的每一寸。睫毛的抖动,肌肤上的褶皱,珍珠牙顺着说话一张一合,晶莹莹、亮光烁烁。
“我很想你。”
她自顾自说,全然没在意女人拿枪带棒的语气。
女人却在话落的一瞬间面色变得愤恨,死死地瞪向她,全然没有节目录制中那谦和的样子。
苏霁忽然上前拽起宋沥的衣领,大步将她逼退撞上墙根。
“想我?你拿什么想我?你有什么资格想我?嗯?”
宋沥张了张嘴,话在她嘴里绕了又绕,她垂下头来,像是在问,喃喃:
“没…没资格吗…”
苏霁怒极反笑,肯定道:“有资格,当然有资格,你是谁,你可是宋沥,我的,前、女、友。”
三个字几乎是咬碎了牙关吐出来的。
像是想起什么,苏霁猛一抬头,近乎怒呵:
“怎么?又想玩完就走?”
“然后再消失七年?”
见宋沥始终呆呆地看着她,苏霁的耐心像是耗尽了。
她颤抖着问:“宋沥,玩我就这么让你有成就感吗?”
宋沥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几瞬,“不是这样的,苏霁,宝宝........不要这样说好不好?宝宝。”
她的手颤抖拂上眼前人的手背,冰得刺骨锥心,手也抖得愈发厉害,泪一点一点穿过她们的手心,咸咸湿湿。
“我去找过你的,”她话都说不利索,“我去找过你……只是。”
宋沥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话瞬间止住了,转而大口呼吸起来,口津粘连在她微张的口腔里剧烈抖动。
面前人却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苏霁再也按耐不住眼角的泪花。
手上倏然脱了力,苏霁艰涩地说,“从英伦到合兴的距离可不止三千里,宋沥,你从不让我相信你是这种人。”
眼上的泪虚虚,摇摇欲坠,恨意喷涌而出,像是要把她抽筋扒皮。
“别这样看我好不好,”宋沥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样,眼底猩红一片,“不可以,苏霁,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宋沥的语气极为卑微,祈求着眼前的人给她几分垂怜。
又抬手捂住眼睛,泪被裹成了湖泊,仿佛这样,苏霁就不会再满眼是恨地看着她。
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另一只手颤抖着伸进口袋用尽了力去够。
——找到了。
她把东西握在掌心,手放了下来,湿漉漉殷切切地看着女人,将东西摊开显露出来。
银光闪闪,刺眼呛鼻,一枚小小的银戒静静地躺在那里。款式老旧,却看得出被主人非常精心地保养着。
“你看,它一直都在。”宋沥见女人的表情似有动容,她急切道。
“东西是在,”苏霁的表情在触及戒指的那刻变得死寂,她的语气很轻,“爱呢?”
“爱呢?”宋沥只觉自己的心像是被高高举起又重重砸在地上,她重复呢喃,“我的爱呢?”
苏霁走了,似乎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来。宋沥跌坐到地上。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苏霁恨她,这本就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