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特沃斯将茱莉亚送回了家,他和戴维斯的妻子见了一面,拒绝了对方邀请自己进屋喝茶的客气话,立刻匆匆作别了。
他来到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这个时间不早不晚,正好是饭点后不久,人们出来散步的时候。
街边的小店里,一些圣诞节的装饰还没有撤下去。
红色的帽子,绿色的树,黄色的铃铛,彩色的灯。
一对情侣坐在餐厅外的椅子上,正在旁若无人地接吻,他们的面前还摆着几盘已经冷掉的食物。
但是有什么所谓呢?爱情永远是火热的。
流浪的、年老的女士正坐在墙角,手里拿着一本小册子,借着路灯在看书。
自行车经过,铃铛哗啦啦地响。
大雪掩盖了这座城市肮脏的气味,温特沃斯只能闻到风的凛冽。
有一条小狗穿过小巷,叫声在狭窄的墙壁间回荡,随即传来了铁皮垃圾桶翻倒的声音。
这个世界,正常得太不正常了。
温特沃斯拿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随后站在街边,点燃了一根烟。
他沉默地用脚轻轻地踩着地面,频率很低,动作很慢,像老式的后摇。
香烟的气味在温特沃斯的鼻尖扩散,他的面前走来了一个人。
“晚上好,温特沃斯。”
温特沃斯闻到了一丁点啤酒的味道,笑了一声,说:“晚上好,罗里。”
罗里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蓝色牛仔套装,棕黑色的皮肤上镶嵌着一双漆黑的眼睛,卷发被隐藏着一顶针织帽下。
但针织帽破了一个洞,一撮羊毛卷的头发还是从里面钻了出来。
“给我也来一根。”罗里指了指温特沃斯手里的烟。
温特沃斯叼着烟,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抽出了干瘪的烟盒,他随手扔给罗里,说:“还有最后一根。”
“唔,谢了。火。”罗里说。
温特沃斯把打火机递了过去,又吸了一口烟。
“我看这烟盒很新啊,你今天抽了多少?”罗里把烟放进了嘴里,左手挡着风。
“啪嗒”一声,打火机点燃了香烟。
“前两天开的。忘了,不到两位数。”温特沃斯说。
“嚯,”罗里嗤笑一声,“抽得这么养生。”
他们站在两盏路灯中间的暗处,只有两颗火星子在冒着光。
罗里来了之后,白烟浓了一倍,就像几百年前的英国伦敦里,永不消散的煤烟一样。
“忘了和你说,杰克已经搬进了舍瓦儿101号,他对那里非常满意,今天早上睡到了十点钟才醒。”罗里和温特沃斯说。
“嗯,那里是个好地方。你见过他的女儿吗?”温特沃斯问。
“你说安娜?”罗里问。
“对,我今天刚刚见过她。”温特沃斯说。
“怎么?”罗里问。
“不,没什么,”温特沃斯抽完了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摁灭在了地上,又扔进了垃圾桶里,“安娜和茱莉亚是同学。”
“你去见戴维斯了?”罗里问。
“没错,”温特沃斯几乎想叹一口气,“他最近过得太糟了,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基石有什么动向?”罗里调笑着问,“他们又想收什么古里古怪的税了?还是他们又要准备举办一个要掏光我们钱包的世界足球运动?”
温特沃斯抓了一把头发,表情有些抓狂,说:“边走边说吧。我要去买一束花。”
罗里的两个鼻孔里吐出了两道白烟,他把烟摁灭了,跟上了温特沃斯的脚步,问:“这烟真不错。买花?”
“烟当然是好烟,艾涯给钱非常大方。对,买花。”温特沃斯说。
“你也是过上了贵族少爷的生活啊。”罗里调笑着说。
“是啊。”温特沃斯说。
“那你要给谁买花?”罗里问。
“林客。我一天没理他了。”温特沃斯说。
“吵架了?”罗里问。
“不,我有事没想明白,焦虑得有点上头,怕被他看出来,不敢和他说话,他今天的心情够糟了。”温特沃斯说。
他把两只手揣进了羽绒马甲的口袋里,一边走一边在路上蹦跶了两下。
“出什么事了?”罗里看着温特沃斯,“我刚刚还在路边喝着酒呢,不知道谁那么暴殄天物,把没开封的啤酒放在了垃圾桶旁边,让我大饱口福。科罗娜牌的。”
他们走在灯光之间,照在温特沃斯脸上的光一明一灭。
“科罗娜?那你找到青柠来配了吗?”温特沃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