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长闻还来不及反应怎么后山会有这样的毒物,那焰尾蛇就从他眼前倏地一下跑了没影,竟是感觉没什么凶性,避开了人。
他看得正有些怔愣,竹林不远处传来的惊呼声却一下叫他唤了个清醒,只听一少年音色急急:“阿姐,阿姐你怎么样了阿姐?!!”
是云疏!
百里长闻认出这是子侄云疏的声音,云疏是他过世的师兄留下的遗孤,与姐姐云浅是一胎龙凤双生。而听他此刻语气焦急,口中唤着‘阿姐’,莫不是云浅出了什么意外?
百里长闻又想到方才从眼前溜走的焰尾蛇,难不成这焰尾咬了云浅?
百里长闻已然来不及多想,思绪百转千回之际人已经循声找到百里云疏姐弟。
目之所及只见云浅倒在地上,两人方才应是在采摘药草,采药的筐子也顺势倒在了一边,撒了些药草出来。
云疏蹲在一旁撕下衣襟打了个结节捆在云浅手臂上,动作间纵然有些焦急,手法却倒还娴稳,他做完这些,又从袖口里掏出枚银针刺破了云浅指尖,流出的血渍落在铺满竹叶的地上,开始只是暗红,后来逐渐鲜艳起来,直到岩浆一般骇人的一股血渍流下来,将地上的竹叶都灼出了黑色。
一层薄汗渗上了少年的额心,他指尖轻轻颤了一下。
百里云疏从未见过这种毒。
“怎么回事?”
师叔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才将他的思绪拉回来一点,百里云疏回头见到救星,好不容易松了口气,这便连忙拽着百里长闻诉述姐姐的情况:“师叔,今日我与阿姐来后山看白蚕,只因姐姐的蚕花落将成,谁知靠近白蚕时才发现那窝里盘了一条毒蛇,它鳞片很是鲜艳。”
“姐姐吓了一跳,那蛇也受了惊吓,尾巴扫到了姐姐掌心便极快地逃了。”
“我原以为也不打紧的,寻常所见毒蛇都是性毒在齿,谁知姐姐半息功夫便从旁边栽了下去,摔滚了药筐子,任我如何唤都叫不醒。”
“那手背也甚为奇怪地起了一层鳞片,我将手臂截住逼了些毒出来,可阿姐仍不见醒,师叔,你说阿姐会不会……”
百里云疏话间百里长闻已经往云浅身上下了一副定毒散,只见那散着的焰毒逐渐团在一起,呈一片焰火状,不像之前扩散得那般汹涌,却也没有往指尖流出的迹象。
“此毒物来得蹊跷,你回去后通知门下弟子近来不要靠近后山,你姐姐手上的毒性暂时压住了,先带她回去。”
……
人命攸关,百里长闻自是先紧着云浅的伤和云疏一同下了山,没去聚言堂。
回针咏门后,女师们给云浅换了衣裳安置,云疏心里觉得不安稳,进进出出来回诊了好几次脉,好在云浅的脉象平稳,性命暂时无虞,但这手背上的蛇毒,还是早日解了才好。
他又去百经楼查了些典籍,当时针咏门大多弟子都在闭关,本来师叔也并不会在这时节出来的。
他只以为百里长闻是自己提前破了关,本来以他和阿姐的医术也在这次闭关修习的行列,只是因他二人年纪尚小,便被掌门从名录上摘了出去。
百里云疏想到此处稍稍抿了下唇,针咏门的门规,似乎有些过于刻板了。
非适龄者不可修行,无论天资。
单论这一条也就罢了,偏生门下弟子还禁习武功。
针咏门派下弟子众多,又医术精湛者众,若那日为人所忌惮,皆是白丁之力,又该如何自保?
百里云疏思及此处又看了眼窗外,正对上身着玄镖门黑色常服的人在山门前巡视,少年眼中闪过一抹轻微的晦暗。
针咏门与玄镖门厉来姻亲,十分交好,每逢针咏门弟子闭关修习之际,玄镖门便会派人到溪莲山巡防守卫。
可到底中间隔着一层,旁人再如何相护,若是自己立不起来,又何以保证能求得长久的安定?
虽说针咏门现在在江湖中颇受敬仰,但谁又能保证一直如此?
百里云疏对此颇为郁闷,实在不知道当初定下这条规矩的先祖,脑子里究竟装的什么?莫不是写门规的时候吃酒去了,要知道,据他所闻,针咏门开门祖师百里焰,不仅医术了得,武功似乎也深不可测……
只可惜祖师爷到底是仙逝太久了些,传闻已不可考,而唯一知晓这些的便是聚言堂的那帮老顽固,又都招架不出半个字来。
百里云疏便也歇了心思,继续去查古籍去了,只盼着早点把阿姐的蛇毒解了好下山,他早受够了待在这满是规矩的溪莲山……
另一边,百里长闻虽然靠定毒散抑制住了蛇毒的毒性,但两天过去,百里云浅却丝毫未见转醒的迹象,这不得不让百里长闻心下凝重起来。
这蛇毒来得蹊跷,且那焰尾蛇品相奇特,哪怕是在半山冥室中通览过那般多的古籍,百里长闻也没见那本书中提及过。
对了!那本《无人可解》!
这些天因着云浅昏迷不醒,百里长闻暂时抽不开身去聚言堂,但今日给云浅扎针时发生的一件事,却让百里长闻再也顾不上去聚言堂了。
云浅手背上的焰色火苗竟比两日前小了一倍不止。
这让百里长闻心下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