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秋山猎场,草原在湛无边际的蓝色下显得辽阔无垠。偏生中间生出一隅月牙弯形状的丛林。
草原上的风呼啸着吹来,丛林之后,女子蒙眼的发带被吹得荡起弧度。鹿寻部公主耶律可珍目不转睛盯着被人群环绕的女子。
她的身形是那样的亭立,她执起箭,对着远处柳树上挂着的葫芦拉开了箭弓。士兵们都对此目不斜视,这位传闻中先在战场上封侯再到主部翻云覆雨的女子。
是北羌当今的女国相渠伊白。
“簌——”
渠伊白弓上五箭齐发,无一例外击中了百米之外的五只吊葫,惊出的白鸽慌乱扑翅,很快便逃进了丛林。
渠伊白摘下了发带,可珍公主欢喜地跳起来,在高台上大声为她喝彩:“渠相,大漠的明珠!”
渠伊白闻言唇边挂出一抹淡笑,她将弓箭递给一旁的士兵,迈步走向高台。边走边咬开护腕的绷带,随意地拢在修长的指尖一侧:“大漠的明珠是你。”
可珍公主把着自己的长发绕了绕,直视起前方:“那叫什么?大漠可没有这样的玩法。”
“南褚的射柳,公主感兴趣?”
可珍摇摇头,腕上的铃铛晃过来缠住了渠伊白的胳膊。她长相明媚,一双圆润的眼睛满是好奇:“渠相这次去南褚,可有见闻?”
“略晓一二。”
“哎呀快讲讲。”可珍直晃她的袖子:“你不在的这段日子,我都快憋坏了。一点也不好玩。快说说,南褚那边有什么?”
“南褚——”渠伊白说着便坐下饮了一口茶,她神色微思:“南褚那边也有一位如你一般的公主。”
“如我一般?”耶律可珍愈发觉得好奇,她在渠伊白旁边的垫子上坐下来。两手撑着巴掌大的小脸:“她长得很漂亮吗?”
渠伊白捻着杯盏,淡笑不言。
杯中茶水被她晃得轻转起来,清澈的光影映出了大漠高悬的日,也让人想起了缙京夜中的星。
皎月高悬之下,缙京城中人流如织,繁华似锦。
其中最热闹的一处档口,要属花然大街正中心满星楼下开设的射柳夺魁赛。
“让一让,让一让。明嫣公主来了!”
“在哪儿呢?”
……
往来的百姓摩肩接踵,纷纷探着头。片刻,便见那高台之上出现一道金枝玉叶的身影。
银丝百蝶锦绣凤尾裙摇曳生姿,肩搭一叠珍珠制成的云披。走动间珠玉满节,一步一晃,抬眼间便是逼人的贵气。
偏生她这般缀珠缀玉,却依旧叫人见之忘俗。
难怪。
取字明嫣,明艳嫣然。
“早就听说明嫣郡主仙姿玉貌,宛如神女下凡。如今更是晋升公主,气度愈发不凡了!”
围观的百姓们熙熙攘攘,都想一睹公主的芳容。渠伊白掩在人群当中,她身姿绰约却并未扮作男子,一身月白装束通身贵气难掩。
低调?
国相的字典里可没有这两个字。
不过满星楼周围多的是聚集起来的商贾贵胄,渠伊白又站在人群之后,虽然鹤立鸡群倒也不打紧。
‘铛’的一声,楼上便打起了汀锣,满帘彩墨对联飞流直下——
“金玉满堂春色好,满地花开火正红!今日我等汇聚于此……”那言说之人略一拱手,冲四方百姓拜上一拜,便面向垂帘而坐的尊贵之人:“今日便是为贺明嫣公主开府,贺喜同生,举办这射柳夺魁大会。定柳一百葫,悬赏黄金千两;其中最高最远的三葫出自明嫣公主私库,价值连城!”
此话一出,楼下窃窃私语声登时便热闹起来,更有身形魁梧之人撸了袖子跃跃欲试。可还不待这些人登台射柳,那楼下围出的矮台之上便有杂耍艺人喷火而出。火苗焰而烈,高约三尺。乃是大内技高者,更有铁锤砸地,胸口充气蓄势待发。‘砰砰’重响其上石块应声而裂。
凡此种种,无一不精彩。又放出一猛犬,尖牙利齿很有一番血性。围观的百姓见状纷纷退避一步。
无人再敢轻举妄动。
垂帘之后的人便在这时终于动了。
金枝玉叶的贵人缀着珠玉,纤纤玉指却捏着一只拨浪鼓。鼓转,那猛犬便到了跟前,对明嫣公主极为温顺。
鼓又转,明嫣缀着水仙的金蝶簪垂下一抹流苏,她漫不经心地抬眼看了一圈楼下:“有人想来夺魁吗?”
那拱手之人跟着应和:“上台射柳者,可领三箭,箭中一葫可得十金。三箭皆未中者,可得一锤。”
话落那胸口碎大石的石块又应声而裂。
这动静震得周遭的百姓鸦雀无声,只一稚嫩小儿被吓得哭了两声。他的母亲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捂住孩子的嘴。可是这动静依然吸引了贵人的注意,明嫣循声望过去。
那母子的惊乍并未引起明嫣眉眼丝毫的起伏,倒是妇人背后月白的衣袍闪进了明嫣的眼睛。她捏着拨浪鼓的指尖稍稍蜷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