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虎动作很快,几步就跑了过来,对着江辞衍抱拳:“将军——”然后怀里就被塞了一个孩子:“带着回营地找军医,要快。”
他扫了一眼那孩子身上暂时用来固定的树枝,又补了句:“别颠着。”
“好。”成虎把孩子抱过去转身欲走,见着叶绵本来想冲对方咧个白牙但碍于自家将军在这儿,终究是啥也没表示抱着孩子很快上了马。
叶绵倒是没想到会遇见宏深,看了一眼师哥的背影就用玄柄收回了自己的镖。转身准备去扶倾晚,定北王殿下却是又争又抢地早不知何时挡在了倾晚面前:“腿上怎么弄的?”
倾晚闻言这才注意到腿上被划伤了,大抵是这山上棱刺太多,她抱着小孩下山的时候没怎么注意。划得竟然还不浅,此时血色已经渗了一些到裙裾上。
“可能是下山时划的。”
“上来。”
他已经蹲下了身,清挺宽阔的背脊看着莫名让人心安以至于倾晚鬼使神差地攀了上去,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环上了他的颈。
“怎么瘦了。”
她听见他问。
你不也是。她在心里说,下巴轻轻地搁在他的肩上,闭上了眼睛。
叶绵收回自己在空中空置的手,也不尴尬。泰然自若地折了根树枝在手里捏着,融入了行军的队伍。
军士们训练有素,看见将军背回来个女子虽然惊讶面上却依旧安静。江辞衍把倾晚抱上了马,调令先回营。
他此行带的人少,接到明嫣的信让刘照留守中洲。自己则带着小部兵力下南境。互市洲尚算安稳,鹿寻部与江门军彼此遵守约定,可是沟羊就没那么老实了。
江辞衍料想过他们可能会违反止战令,所以提前加强了兵力部署并亲身下南。但从来没有想到沟羊部会如此嚣张,不合常理。
沟羊部虽然势力复杂,可明面上依旧归顺大部,听命于圣都。即便嚣张亦不会狂妄至此,不会轻易动兵。
可是如今,营江关下属已有守备关失守,那营江关呢?
江辞衍压下情绪,收回走之前望向守城的一眼,策马回营。
江辞衍策马很快,倾晚下来后便见成虎急匆匆到眼前:“殿下,军中医者没有擅此重伤的人手,那孩子……”
“那孩子现在在何处?”
“帐中东三营。”
“带我过去。”
成虎迟疑了下,瞥见江辞衍点了头迅速带着人过去。
那小孩受得伤重,需要开膛。军中倒是有这类的医者,只不过现在都在处理战场上退下来的伤重兵员。暂时抽不出身过来。留下的一些只能作为辅助,也不能主刀,等了好一会儿见木榻上的小孩面色愈发苍白,都不由为他捏了把汗。
这会儿看见倾晚便捏得更紧了些。但少女倒是毫不紧张轻率,进来后就已经分门别类卸下自己的行囊,看向了帐内明亮的烛光:“劳烦诸位医士配合我。”
医士们自是点头,虽然心中略有惶惶,可待少女真的一丝不苟切开那腹膛以后,帐内医士们眼中从担忧到惊讶……一直到过去了三个时辰。
众医们看着倾晚将伤口缝上最后一针,心下早已转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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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绵赶到军营的时候,倾晚还没有出来。她在外面吹了会儿风,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有人从后面拍了下她的肩。
……
宏深带着她坐到篝火旁,又往里面添了根柴。用树枝扒出烤在旁边的土豆。土豆表皮灰蒙蒙的,掰开却露出金黄一片,递到叶绵手里时热气都没有散。
“谢了。”
两人围着火堆吃土豆,在辽阔的草原上,抬头却没有看见星星。
叶绵的眼睫往下垂了下,她拿起树枝在地上比划着什么,嘴上却问:“师哥,打仗的时候,会死很多人吗?”
“会。”宏深的目光盯着燃起来的焰火,好像透过那簇火光想起了很多人。
“我有很多过命的兄弟,都把命留在了燕山,为了南褚的百姓。”
“可是北羌那边,应该也差不了多少。”
“那为什么还要打?”叶绵偏头看着他,近乎有些执拗。
“因为……天下失其鹿,群雄共逐吧。”宏深的语气有些落寞,可他的眼神却比较平静,还伸手拍了拍叶绵的肩:“但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将军和……北羌渠相,她们都想要和平。”
“是吗?那我也相信好了。”叶绵说着丢开了树枝,火星迸发出来落到了她之前划过的土地上,那是清楚的四个字,映进了宏深的眼里——
天下大和。
会有那一天的,叶绵想。不经意地再抬头时才发现,星星也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