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到院子,桑兔也没有跟钟问策说道她醉酒的事情。不过,她在梦里见到了钟问策,跟他说了很多很多话,说了很久很久,她也很多天没有睡得那么沉了。
第二天醒来,身体和心都变得轻快,就像是炎热的白天过后迎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经过露珠的滋润,被烈日炙烤的花瓣,又重新舒展起来。
她去找钟问策,家仆说他天未亮就跟凌霄一同出门去了。
桑兔来到他的院子,坐在石凳上,回想着昨晚他说的“他朋友的故事”,心里又酸又软。
听到轮子滚动的声音,桑兔抬头看去,是姜让。
“姜叔。”桑兔起身问候,就要往外走,却被叫住了。
“桑兔姑娘,请留步。正好有事想问问姑娘。”
“姜叔请问。”
“我听阁主说,姑娘家在西南一个小村子,师从千般手白古恨?”
“是的。”
“那,姑娘的父母呢?”
桑兔顿了下,“母亲,很早就去世了。我不知道父亲是谁。”
“这样啊。”姜让捋着胡须,“哦,你不要介意,我看你一个小姑娘离家这么远,真是可怜啊。”
“谢谢姜叔。”
“诶?姑娘这把短剑很特别啊,是出自白古恨之手吗?”第一次见面时,他就注意到短剑上的花纹,很特别,也有点眼熟。
桑兔瞬间捏紧断泪,“不是,这是我母亲的遗物。”
“嗯,看来姑娘的母亲,也是位女侠。”
“谢谢姜叔。”
“不用谢,既然你加入了洄溯阁,大家就是一家人嘛,坦诚相待,互相帮助。尤其是阁主,对你很是看重,你不会让他失望的吧。”
桑兔垂下了头,没有回答。
姜让捋着胡须,“哎呀,我这个老头子话太多了,若是有什么说的不对的地方,还望姑娘多担待。”
“姜叔,您不用试探我。”桑兔突然抬头,眼神坚定、清亮,“阁主救过我,我是不会伤害他的。”虽然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他,但那是连她自己也说不清的事情。
姜让一顿,这个孩子的眼神,倔强、坦荡,有一种超越年龄的决绝。似乎只要是她愿意说出口的话,那就是百分之百的真心实意。
此刻院子外,钟问策听到了那句“我是不会伤害他的”,停下了脚步,略一思忖,转身离开了。
姜让划着轮椅,来到她面前,“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据我所知,这把剑上的花纹,来自衔烛崖巽月宫,你,或者说,你母亲,是拜月左使,还是右使?你来到探春城的目的是什么?你接近阁主的目的是什么?”姜让的语气很平稳,但是步步紧逼。他已经查到了剑上花纹的信息,过来就是想告诉钟问策,没想到直接遇到了桑兔。
桑兔捏紧断泪,往后退了两步,“我,我不知道。”这是实话,没有人告诉过她。
“好,可能你母亲离世前没有告诉过你有关巽月宫的事情,毕竟巽月宫对于血脉一项很重视,不然你也不会流落在外。那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了。”她只知道有人在找她,有人盼着她活着,有人想让她去死。
“你真的叫桑兔吗?你母亲叫什么名字?你不会连这个也不知道吧?”姜让继续追问。
“他们告诉我,我就叫桑兔。我母亲,叫清腴。”
“计蒙,务屿,灵契,始均,这四个人,你可认识?”
“不曾听过。”
姜让眯起眼睛,“姑且信你。那我直接说了,如今探春城里出现了很多巽月宫的人,你的存在,对阁主是个巨大的威胁,这里不适合你,你还是走吧。”
桑兔急急唤道:“姜叔!”
姜让叹口气,“桑兔姑娘,就我个人而言,我很同情你一人流落他乡,但是,我有我的责任,而你,是个变数。古人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不敢冒险。”
“那他,知道这些吗?”
“我会告诉他的,就看你怎么做了。”
桑兔紧紧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绯红一片,“能不能,再给我点时间?”
“哎——好吧,三日。这三日内,我不会跟他说关于你的事情。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知道怎么做。”
“……好。”
*
“小兔,那天捡到的那颗珠子有眉目了,是西园小筑里面一个叫阿露的人掉落的。”钟问策再次回到院子,看到桑兔仍然坐在石桌旁,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啊!真的吗?阿露就是那天在假山那里找东西的姑娘吗?”桑兔扬起脸,满是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