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兔转出温泉池,吹了会儿冷风,抬腿往花厅走去,不一会儿就看到迎面而来的柳莺和云雀朝她挥舞着双手“小主!”,身边还跟着两个年轻男子。
“桑兔姑娘,叨扰了。”周昀舟和符容看到桑兔,笑意盈盈,不过,他们记得钟问策交代的事情,就当作是第一次见面,顺便自报了家门和名姓。
“周大哥,符大哥。”桑兔镇定回礼。
回到园子,桑兔还在想着钟问策脖颈处的伤痕,眉头紧锁,一直恍恍然。
柳莺和云雀以为小主生气了,小心翼翼地解释着,“小主,我们忘记带请帖了,在门口纠结了半天要不要回来拿,正好遇到了钟阁主,他还记得我们,就把我们一起带进去了。”
“是呀,小主。”云雀接着说道,“周大哥和符大哥都很照顾我们,整场宴饮都很开心。不过钟阁主好像身体不适,早早就离席了,符大哥就说他一到阴雨天会浑身疼,是早年受伤导致的。我们就想啊,泡温泉可以缓解疼痛,就邀请过来了。”
柳莺连连点头,“是的是的,其实他们本来说不方便、不愿打扰什么的。后来,我们又聊到三江城、聊到吴家,还提到他们帮过青鸾宫,大家说开了才知道,原来吴大小姐身边那位凌霄也是洄溯阁的人,这不就都是熟人么,所以我们就……”
“嗯,没有关系。江湖上,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的好,洄溯阁的几位,确实都是值得相交的。但是其他人,你们还是要小心点。”桑兔心想,有钟问策那样的领导,他的下属,必是能与他共同进退的知交。
桑兔走向东院,在外面的小亭子里见到了一个令人悸动的身影。亭子里有昏黄的风灯,跟夜色混在一起,映照在钟问策的身上,说不出的熟悉和欣喜。
“钟阁主。”桑兔轻轻唤道,见他转头对她展颜一笑,竟是毫不逊色于从云层间苏醒的满月。
然后月亮就朝她走过来了。“怎么还没有休息?”
“啊,我就是想问问,你那个伤是怎么弄的?”
月光闪了闪。“……遇到了一点意外。”
“是上次我们在江兴镇分开以后吗?”
月光暗下去了。“嗯。”
“看这个伤势,你不是遇到意外,是遇到了杀手吧?”
月光消失了。“已经解决了。”
“是谁派的杀手?红莲浥露霜的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吗?”提到这个,桑兔突然反应过来,钟问策上次遇到杀手,是在查红莲浥露霜的时候,而那个霜是江家万通山庄的胭脂铺在售卖的,那么就是跟江大小姐有关,所以,他是为了旧情人才冒险的么!还有这次的月影楼宴饮,他竟然也来了,还真的是,多情种啊!
“已经没事了。”这下只剩厚厚的云层了。
没事了?桑兔挑眉,是不想告诉她吧!因为跟她无关是吧!那行吧!那说个跟她有关的吧——“是不是你请了吴家的人来帮我的?”
“嗯,那天你走得急,我有点不放心。”
“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想要我怎么报答你呀?”
“不用的,我们是朋友。”
只是朋友么?哎——桑兔撇撇嘴,真令人沮丧。
看她不说话,钟问策开口道:“已经很晚了,你……”他竟是说不下去了。想留她一会儿,想多待一会儿。可是,又有个声音提醒他,不能这么做,不该打扰她的平静。
“呐,我来是给你送这个的。”桑兔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
“是什么?”
“椒桂樟紫油,可以缓解风湿骨痛。”
“你也有风湿?”
桑兔哭笑不得,“诶诶诶!我说钟阁主,我是好意,你不要恩将仇报咒我哦!”桑兔撇眉头给他看,风湿什么的才不要呢!她要蹦蹦跳跳到九十岁!
“多谢。”钟问策笑起来,而后伸出手捏住瓷瓶,以及桑兔的指尖。桑兔没有放手,他也没有再动作,时间仿佛定住了。
察觉到他的手指竟是比瓷瓶还冰凉,桑兔抬头看他,那种感觉又来了——两人的灵魂似乎从交叠的手指间互换过了似的。身边是透明的河流,水汽弥漫,而自己正随着波浪起伏,清醒地沉沦。
“实不相瞒。”桑兔听到自己的声音。
“嗯?”
“我很想你。”桑兔遵从自己的内心,说出了最真实的感受。她没有期待过能得到什么回应,然而,钟问策的反应却大大地出乎意料。
他把手收回去了,然后侧过了身,低着头,淡淡说了句,“嗯,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