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香院宇,流莺唤友。钟问策在亭子里喂着鱼,远远地看到符容垂头丧气走过来,朗声问道:“小芙蓉,有什么坏消息吗?”
符容脚下一顿,长长叹了一口气,慢悠悠走到亭子里,才开口说道:“原来铁宗帮手里的天乩图也只是一部分,已经派人盯着常青旗了,目前排除了几个人,剩下的还在查。皇城那边也有了进展,顺便查了下沈奇香和唐芝风,过几天就会把详细资料发过来,这样一来,丹涂独活的来源应该是可以确定了。”
“这些都是好消息啊。你又为何像鱼头抹黄连一样,这么苦恼呢?”
“哎——”符容长叹一声,“我赵家父母来信了,说是路过扬州要来看看,估计明天就会到了。”
“好事啊!你也很多年没有见他们了吧。这样,就安排他们住进鹓沼园,我再给你放几天假,你带他们到处转转。”
“阁主!”符容一个箭步冲上来,杏眼儿泪汪汪地看着钟问策。
钟问策心里好笑,“是不是因为要见到赵家妹妹了,所以这么激动啊?”
符容噎住,随后又是夸张地长长一叹。
“那把阿甲带去,给你壮壮胆子。”钟问策忍不住调侃他一下。
见符容低着头不说话,钟问策拍拍他的肩膀,“要不再给你雇个仪仗队,敲锣打鼓地去城门口迎接他们?”
符容终于笑了,却又摇摇头。
钟问策心下一叹,赵氏是符容的养父母,也是符容的心结,只能靠他自己了,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一辆大马车悠悠停在鹓沼园门口,门房小田见到赶车的是符容,立即将门打开,搬来车凳,一旁候着。然而下车的不是钟阁主,是一个瘦老头,一个尖下巴婶子,还有两个年轻人,看起来是他们的儿女。
小田很有眼力见儿,恭恭敬敬喊了声“符堂主”。
符容将马鞭交给了他,道了声谢。
“呵!大门真够阔气啊!这园子是你租的还是借的?”林母扫视了一圈敞开的朱漆大门和镶金的匾额,还有迎面的石雕照壁,上面的神兽浮雕怪模怪样的,她都不认识。
“回母亲的话,这是我们阁主的园子。”
“你老板还真是大方啊!”赵夫人回头喊了一声,“宏儿!”
“哎!娘!”赵昭宏赶紧过来搀住亲娘,两人径直往里走去。
“阿容,替我们谢谢那位钟阁主。”赵友来捋着胡须。
“是,父亲。”
“嗯。”赵友来迈开方步往里面走去。
“哥哥,那位钟阁主真是个好人啊。”跟在最后的赵昭楠笑嘻嘻地望着符容。
符容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嗯,有机会给你们引见一下。”
一顿家宴,吃得很是安静。赵夫人喝了口茶,嘴角一撇,“园子景色不错,就是这茶次了点儿。你老板是把银钱都用在那些花花草草上了吧!呵,酸文假醋,附庸风雅,不会过日子。”
赵友来知道自己夫人一向口无遮拦,这里是人家的地盘,就怕被好事者听了去告状。他瞄了眼左右的家仆,开口接话道:“阿容,我们这次带的好茶叶都已经送给韩家了,等回去后,我差人送些过来,你帮忙转交给钟阁主,算是我们的谢意。”
“多谢父亲。”
“大哥,之前你说这里有温泉池子,那晚上我可不可以去泡澡呀?”赵昭宏趁机问道。
“自然是可以的。”
“哦!太好了!”赵昭宏显然对温泉很感兴趣。
“什么池子呀,也不知道那水干不干净。”赵夫人撇了一眼符容。
“娘,您有所不知,那温泉都是由地下的热水井而来,再引山泉混合,新水涌入,旧水流走,源源不断,随时更新。”赵昭楠说道,“而且泡温泉可以缓解腰膝酸痛、美容……”
“行啦行啦,知道你读书多。”赵夫人站起身,拉着儿子就走出了膳厅。
“阿容,阿楠,我去园子里逛逛。”赵友来也站起身走了。
符容让人将餐食都撤下了,厅里只剩两人。赵昭楠看了看符容的脸色,“哥哥,你别怪娘,她就是土地庙里的菩萨——没有见过大香火。”
“嗯,我晓得的。”
“其实,每次收到你寄来的银钱和礼物,娘都挺高兴的。”
“嗯,那就好。”
“哥哥,你好多年没有回去了,你都不想我们的么?”
“不是不想,就是事情比较多,走不开。”符容扯扯嘴角,“没想到,你都要成亲了。你对那个韩什么的,可还满意?”
“他叫韩并谦,是韩家的二公子,原有个发妻,难产去世了。韩家是做丝绸生意的,韩父跟父亲同在一个商会,就这样认识了。”赵昭楠笑了一声,“谈不上满不满意,毕竟只见过两面。这一次若不是韩家长辈想见见我,爹娘也不会带我出来,我也就来不了扬州见不到你了……父母之命,我没得选。”
“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大可以再求求父亲母亲,或许……”
赵昭楠摆摆手,“之前,我以宏弟年纪尚小、想要留在他们身边尽孝为由,已经拖了些年份。可是眼下宏弟将满十八,娘已经在帮他物色媳妇了。如果我这个姐姐还不嫁人,那宏弟的婚事就会被耽搁。娘说,我已经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没得挑了。”
“母亲还是这么……”符容突然噤声,为人子女,不该在背后说他们坏话,哪怕是养父母也不行。
“如果我是男儿身就好了,可以像哥哥一样闯荡江湖。”
“在父母身边总是安稳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