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兔趴到钟问策的床头,指尖虚浮,一遍又一遍描摹过他的脸颊轮廓。
现在她明白了,为什么一开始他把她从湖里拉起后却假装没有看出她有寻死之意,反而好心地给她推荐适合凫水游玩的地方,让她每天有事要做、有鱼要钓、给她吃穿、要她还钱,说什么“这已经不是友情价,是偷情价了”。他带她去看“死人”,去抓凶犯,甚至还顺着她的“色心不死”同意跟她睡一晚。
他想救的不仅是当时“投湖的她”,还有“未来的她”。他给了她希望,告诉她如果春天要来,大地会使它一点一点地完成,而她需要做的就是好好等待,并照护好心中的种子。
“唔——”大概是伤口疼痛,或是趴着不舒服,钟问策眉头微皱,哼了一声。
“睡吧,我在。”桑兔轻声道。
尾音未落,她就看到一双眼眸在暗中亮起,似玉壶流光转,芍药含春露。
“你怎么……”钟问策没有说下去,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似乎是在确认她是否真的在他的眼前,还是自己在做梦。
“嗯?”桑兔头一歪,悄声问道:“你很想让我走么?”
“没,我是怕……”钟问策抿起唇角,垂下了眼眸。
“吧唧”一声,桑兔凑过去重重地亲在他的面颊上。
钟问策睁大了眼睛,“你…….”
“嗯?你想问我为何不生气反而还亲你?那我问你,我为何要生气呢?是因为你以身犯险?因为你不找我帮忙?还是因为你受了伤却不告诉我?”桑兔笑起来,手心贴着他的面颊,轻轻抚过。“我跟你说哦,我没有生气。我亲你呢,是因为现在啊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需要奖励的了。”
话说完,她感觉到钟问策的气息乱了,他的眼神闪烁牵动着一潭星光,身体微微发着颤在她手中蹭了好一会儿,而后听到他闷闷地说道:“小芙蓉熬的药越来越苦了,我的糖醋小排骨呢?”
“好,你等着!”桑兔蹭一下跳起来就往外跑去。她捏紧了拳头,指尖的湿意很快就在掌心里被捂干。
重新加热过的小排骨味道已经不是最好,不过钟问策很开心,并以自己的行动告诉了小兔子,他喜欢她做的糖醋排骨,更喜欢她。
淡云来往,星河转动。
桑兔轻轻关上了房门,咂了咂嘴,啧,符大哥的药真的很苦。她去药炉跟符容打了招呼,就连夜赶回了鹨河镇。一路精神饱满,又洗漱整理一通,竟是一点儿都不觉得疲惫,她知道肯定自己是吃错了什么药,或者做对了什么事。
桑兔来到白孟冲的房间,他还没睡下,这就是她赶回来的原因——每晚入睡前她都会陪他说说话,不然他就睡不着。
两人随意地说着小时候的事情,吃过的果子、爬过的山、采过的花,都很默契地避开了桑兔离开后和他们在湖州遇到前这段时间的事情。
白孟冲的呼吸渐渐平稳,桑兔吹熄了蜡烛,靠在床头闭目养神。她的脑子里还想着钟问策,想着鹞冠紫金铃,想着什么时候再去趟湖州看看黎大哥和宫大哥,顺便问问有没有什么进展。想着想着就有了困意。
忽而,一阵温软湿润贴在唇角,桑兔猛地睁开了眼睛。
“......阿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