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加布里埃尔深吸了一口气,大脑里快速过了一遍他认识的所有人的名字,“我叫奥托?沃格尔。”
他注意到自己刚刚说完这个名字,邓布利多露出了见面以来唯一一个稍微能和失态沾上边的表情。“怎、怎么了吗?”加布里埃尔磕磕绊绊地说问,“名还是姓有问题?”
“都没有。”邓布利多平静地说道,“很好的名字。”
“你说,你叫什么来着?”十六岁的詹姆·波特坐在加布里埃尔的病床上,凌乱的黑发朝四面八方支棱着,鼻子比哈利稍稍长一些,前额上没有伤疤,明亮的榛子色眼睛闪着愉快的光芒,但是他和二十年后十六岁的哈利·波特都长着一样的瘦削面孔,一样的嘴巴,一样的眉毛。加布里埃尔感觉得到,如果詹姆站起来,那他和哈利的身高相差不会超过一英寸。
事实上,他简直就是一个五官微微变形版的哈利·波特。
他们都在校医院的病房里,因为邓布利多教授给加布里埃尔找得靠谱的暑假寄居家庭正是波特家。
年轻的小天狼星·布莱克歪斜着站在詹姆旁边,微微垂着脑袋。他非常英俊,黑色的头发垂在眼前,不经意地带出几分典雅,不管是詹姆还是哈利的头发,可从来都没有这份典雅。
“奥托?沃格尔。”加布里埃尔面不改色地说,他尽量不要做到盯着面前任何一个人太久以引发新的嫌疑。
“这听起来像一个德国名字。”说话的是同样年轻的莱姆斯·卢平。他依旧显得相当苍白、憔悴——不过比二十年后要好太多,脸上已经有了一些永久性伤疤的存在。但透过他温和平稳的声音还是可以隐隐看到三十六岁的那个他正在未来招手。
“是的。”加布里埃尔点头,用他和邓布利多商量好的那个借口,“嗯…我之前在德姆斯特朗读书,然后因为一些意外不得不转学到霍格沃茨。”他稍稍向小天狼星转了点头,抱歉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那是你的床,我当时…眼前看不清楚,所以直接躺上去了。”他简直想捂住自己的脸,为了这个愚蠢的理由。
“没关系,毕竟你生病了嘛。”小天狼星咧了下嘴,那种漫不经心地笑让他的脸看上去更英俊了,“我只是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打开宿舍门没有一点声音的?”他旁边站着一个个头不大、长着鼠灰色头发的尖鼻子男生,正对不停点头来应和他的话。
“啊…”加布里埃尔说,“也许是我动作比较轻。”他知道,从面前几个人的表情来看,他们都没有相信他的这套说辞,但他不理解这是为什么:有好几次罗恩和哈利很晚回宿舍开门进来,他也没听见呀。
一小段的沉默。
他默默把自己往被子里埋得再深一点,但是肩膀传来的疼痛让他浑身僵住了几秒。就算他没有被那个杀戮咒完整击中,目前的情况也不轻松,身上到处都是各种魔咒擦边击中的痕迹,用庞弗雷夫人的话说:“够他受的了。”他不敢想其他朋友的伤有多严重,也尽量不去想。他这几天一醒来都得服十种不同的药,恢复得速度不算很快,一个人又实在无聊,以至于已经在医院的病房里待烦了,不想再待下去了。
“不管怎么说,”詹姆从病床一角跳下来,走到加布里埃尔面前伸出了他的手,“欢迎你暑假来我家。”
“谢谢。”加布里埃尔伸出了自己的手。
第二天,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上的归途中,从一些方面来说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加布里埃尔不懂这四个人为什么总是一副有什么秘密的样子,更怀疑这个詹姆·波特是不是有点毛病,他和哈利除了脸和身型以外简直一点都不像——詹姆好像很喜欢享受被人关注的乐趣,他甚至有把那头本就乱得出奇的头发弄得更揉的习惯,好像始终不想让头发太整齐,而且走在人群中时他还老是望着女生那边。
小天狼星一直双手插兜,走在詹姆旁边。他神色很高傲,很厌倦,不过这样一来也显得非常帅气——这点显然是毋庸置疑的,毕竟二十年后经历了十多年牢狱生活的那张苍白消瘦的脸上无可否认仍然能看出极度俊美的痕迹,加布里埃尔不认为世界上还有第二个人能做到,哪怕…塞德里克也不行。
五个人总算上了车,坐到了一个没人的空包厢里。詹姆和小天狼星坐在一边,其他三个人坐在另一边。詹姆和小天狼星一路上的大多数时间都在下巫师棋,或者漫无边际地聊天,但加布里埃尔认为他们有很大的表演成分。卢平则在旁边安静地读着一本书,偶尔参与进去给予评价,而他的评价往往犀利而有趣,把对面那个两个男生逗得哈哈大笑。
至于那个个子最矮的男生,加布里埃尔反应了一天才搞明白他就是小矮星彼得——上次见面的时候,对方还是一个头顶秃了一大块、他的皮肤肮脏,水汪汪的小眼睛带有耗子的特色的中年杀人犯。而上上次,则是罗恩手上那只到处掉毛的耗子斑斑。彼得基本不直接参与聊天,他一般起一个鼓掌和欢呼的作用,但其他几个人也并没有忽略过他,总是聊几句天就提起他一下,好让他有更多的参与感。
他们关系很好。加布里埃尔心想。
“嗯,你介意说说在德姆斯特朗上学是怎么样的吗,沃格尔?”卢平突然说,他微微侧过头来,两鬓的棕色里面还没有夹杂上任何灰白。他甚至和三年前给加布里埃尔上课的时候一样,唇角始终保持着一个微微向上弯的弧度。
“当然不。你可以叫我…奥托的。”加布里埃尔说,他流利地复述起两年前圣诞晚会上克鲁姆和赫敏介绍德姆斯特朗的话:“我们也有一个城堡,但只有四层楼,而且只有在施魔法时才能点火。但我们的场地要比这里宽敞——不过冬天白昼很短,不能在场地上玩。到了夏天,我们每天都在外面飞来飞去,飞过湖面,飞过山脉——”
“哦?”詹姆立刻来了兴趣,“你们常打魁地奇吗?”
“当然!”加布里埃尔兴奋地坐正了,“谁不喜欢打魁地奇呢?”
“我。”卢平说,所有人都一起笑了起来。
“你打什么位置?”詹姆问,他榛子色的眼睛亮得惊人,似乎慢慢和另一双形状不一样但同样明亮的碧绿眼睛重合在一起,“以你的身形,应该打找球手?”
“并不是。”加布里埃尔得意地笑了起来,“我是追球手。”他耸肩继续说,“我比较喜欢进球的感觉,嗯…我和我的队友一直觉得,好的追球手可以和追球手一样重要,甚至够重要。只要我们投进的鬼飞球足够多,那么对面抓到了金色飞贼又能如何?”
詹姆看起来时刻准备着冲上去吻他了。
“你打什么,波特?”加不来埃尔反问道,他想起了哈利的位置,试探性说:“你才是个找球手?”
“不。”小天狼星伸手拽住詹姆,懒洋洋地露出一个笑容来,“他和你一样打追球手位,事实上,你们的理念很相似。”
加布里埃尔激动地伸出手,被詹姆用力抓住上下摆动,有点疼,但是两个人都在大笑。接下来的一切就不可收拾了,他们热聊了整整一路的魁地奇。他们最喜欢的球队都是普德米尔联队,那是一只历史悠久、获得二十二次联盟杯冠军、两次大胜欧洲杯赛场的球队;且都喜欢通过阵形进攻,更在意技巧而不是力量…快要下车的时候,加布里埃尔已经从卢平旁边挪到了詹姆旁边,小天狼星被他们挤得靠在窗户上,表情看起来有点崩溃。
“好了,小天狼星。”卢平说,“你知道的,詹姆这辈子就打算和魁地奇结婚。”
“我们可以暑假一起打。”詹姆提议,“也许可以互相分享一些技巧什么的,毕竟德姆斯特朗和霍格沃茨的球队球风肯定不一样。”
“好啊。”加布里埃尔说,他感觉自己好像终于从高空落到了实处,“就是我要先买一把扫帚,我忘记把我的扫帚带来了。”
火车快到国王十字车站了,速度慢了下来。詹姆正在不停地邀请朋友们暑假到自己家里玩,小天狼星的情绪似乎每一秒都比之前更糟糕。加布里埃尔也彻底安静了下来,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不愿离开这列火车——这会是第一次,外面没有他的家人在等他。他脑海里甚至闪过一个想法,如果他就是不下火车,就是固执地坐在那里,一直等到九月一日,它再把他送回霍格沃茨,那会怎么样呢?然而当火车最终吐着烟雾停下来的时候,他还是像往常一样站了起来,跟在另外四个男生后面离开车厢。
他们接二连三地跳下火车的时候,从后面突然走来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女生。她有一头浓密的深红色长发,一直垂到快到腰部的位置,还有一双绿得出奇的杏眼——哈利的眼睛。加布里埃尔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要死死盯着她,但是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在她和詹姆之间交替,试图用他们两个拼凑出哈利的完整形状。
不过他这个做法其实不算太奇怪,在当下这种情况下。
“你好,伊万斯?”詹姆说,他的语调突然变得更深沉更成熟了。
伊万斯看都没看他一眼,也完全没有搭理旁边发出闷笑的小天狼星。她朝旁边的卢平微微一颔首,作为打招呼,视线在一脸茫然的加布里埃尔脸上停了一秒,然后转过头去面不改色地离开了。
加布里埃尔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但他知道以他们现在的熟悉程度,一切问题都显得太冒犯。当检票员示意他们可以安全地通过9号到10号站台之间的魔法挡墙时,他却发现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正在另一边等着他:詹姆·波特的父母正站在那边迎接他们呢。
“他们是来接你的。”詹姆指了指他父母的位置——其实毫无必要,波特一家都长得相似极了,然后凑在加布里埃尔耳朵旁小声说,声调已经恢复了正常,“我三年级开始他们就不回来接我了。”
波特夫妇穿着体面整洁的麻瓜衣服,对着这群孩子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