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竟这么招父皇讨厌吗?
扶苏已经想不起来,上一次他和父皇心平气和谈话是什么时候了。是啊,谁会喜欢处处和自己对着干的儿子呢。
每次见胡亥跟父皇撒娇的时候,他都会黯然伤心很久。他一直很羡慕,胡亥和父皇之间的关系。
好像长这么大,他从来没让父皇满意过。更不提,那些笑容、夸奖、赞赏,这是从来都不属于他的东西。
他常常会想,如果他不是这个长公子,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呢。
罢了、罢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
既然父皇要为胡亥扫清继位的障碍,那他这个做兄长的,也该爽快些吧。
只是,只是,心为什么还是为这么痛呢?
他伸手接下掉落的眼泪,愣住了,他竟然哭了吗?自从被父皇丢到上郡之后,他就没再哭过了。
他还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哭了。
呵,真软弱啊,扶苏,生死面前哭成这样......
他抬手擦掉眼泪,却发现怎么也擦不干净。
此时他心里却冒出一个不同的声音,说他这是委屈的眼泪而不是害怕的眼泪。
有什么区别呢,父皇不要他了,有什么区别呢......
扶苏拾起长剑,再没有过多迟疑。
秦始皇三十七年,长公子扶苏自刎而亡。
“太医令、太医令,怎么回事,公子怎么会哭?半个时辰已过,公子根本就没退烧。”
楚荍焦急地拉着太医令询问,这都烧了一个多小时,要是还不能退烧,烧坏了怎么办。小儿高烧不退是很危险的。
太医令又重新为扶苏诊脉。怎么回事,从脉象上看根本看不出公子在发热。他额头上冒出冷汗,要是不能把公子治好,他这颗脑袋也别想要了。
“扶苏如何了?”嬴政从门外进来问道。
“禀大王,公子、公子还未退烧。”
太医令跪下回禀,可话却结巴起来。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半个时辰就可以退烧?”
“这、这......”
难道公子真的是因为大王才病的吗,要真的是这样,她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再让公子这样继续烧下去了。
她必须做点什么。
“大王,我有事要说,关于公子的。”楚荍下定决心,她打断两人的谈话说道。
嬴政不满地看向楚荍,还没有人敢打断他。
楚荍看向四周,意思很明显,这事只能单独和他谈。
嬴政皱起眉,不知道这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关于扶苏,他脸色又是一沉,他一挥袖,示意其他人都出去。
等宫人都离开之后,她才把扶苏一接近自己父王就会心痛的事告知嬴政。
“你是说,扶苏一靠近我心就会疼?”嬴政诧异地问。他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看来扶苏是和自己小时候一样的病。
儿时,有一段时间,他一接近赵姬也会心痛。后来,赵姬全然不顾自己这个儿子,和嫪毐生下两子。虽说他借此事一举将铲除吕不韦等人,开始亲政。但这女人毕竟是她的母亲,是在他在赵国相依为命的母亲。对当时的他来说,不仅不解母亲为什么会这么对自己,更因为此事伤心过一段时间。
不过这件事完结之后,他再回想这件事时,就更觉蹊跷,世上哪里会有这样奇怪的梦。让人不记得内容,却因此为一个人心痛。
所以他一度以为自己或许有预知能力,又或是上天在警示他,让他远离这个这辈子伤他最深的人。
可现在扶苏也是这样,难道自己是那个伤他最深的人。所以上天才会让扶苏得这个怪病,让扶苏远离自己。
现在回想一下,这段时间,他确实几乎没怎么见过扶苏,明明他每日就在偏殿读书。
扶苏竟然因为自己受了这么多苦吗?
嬴政一时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好了,我知道了。”嬴政打断楚荍在一边不自觉的絮叨,“来人,传大巫。”
大巫?这下轮到楚荍诧异了。他家王上这是见医学不行,就转向玄学了?虽说这事确实挺玄幻的,但是“大巫”来驱个魔什么的真能治好扶苏吗?
楚荍满腹怀疑,她还没见过这个时候的“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