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睁开眼时刚好对上嬴政沉沉的目光。
他张开嘴巴,却没能发出声音。
他又艰难的抬起手,勾住嬴政的衣角,眼角忽而落出一滴泪来,喃喃道:
“父皇,别不要我。”
话音刚落,扶苏就又闭上了眼睛,手也支撑不住地落了下来。
太医令见状立马上前为扶苏诊脉,“启禀大王,公子无事,只是睡着了。等公子睡醒,应当就无碍了。”
闻言,楚荍还是有些担心,又去问了系统。
“扶苏没事了,各项体征都显示正常。这太医令这会没说错,他只是睡着了。”
得到系统肯定的答案,楚荍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刚刚,刚刚扶苏说什么?”嬴政垂目问道。
意识到嬴政在问自己,她立马答道:“公子说大王别不要他。”
不对,刚刚公子说的是父皇还是父王来着。扶苏呢喃的声音很小,楚荍也只是勉强听清。
而且这两个词的发音也很像,若公子真的喊的是父皇,那岂不是真的是预知梦?
如果不是梦到不知真相的矫诏赐死,又怎会说出别不要他这种话。
楚荍拨开扶苏被冷汗打湿的发丝,心里十分心疼。
他家公子这样心思细腻,温柔良善之人,才会被这种爱困于囚牢之中。
自幼丧母,父亲又是这样强大之人,可自己却好像永远得不到父亲的认可。苦苦追寻一生,最后却只落个赐死的下场。
若扶苏不知道真相,在看到诏书的那一瞬间,心该有多苦多痛呢?
楚荍不忍去想。
翌日,扶苏终于悠悠转醒。
他张嘴想喊人,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好像被汤药的苦味给糊住了。
一转头,就看到楚荍趴在他床榻边睡得正香。
他还记得自己晕倒了,姑姑肯定很担心她,还是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诶,脖子上好像有个东西咯咯的。扶苏抬手一摸,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戴上了玉佩。而且这玉还是暖玉!
他本来以为是自己的体温把这玉捂热了,但是他拿在手上把玩一段时间之后,竟还是温暖的。
楚荍被扶苏的动作弄醒,见扶苏醒了,十分高兴。
“公子,你总算醒了?可要喝水?”
扶苏点点头,楚荍扶着他稍微坐起来。
掖好被子之后,她取来一直温着的温水,用勺子一点一点喂给扶苏。
等一杯差不多见底,扶苏清了清嗓子:“多谢姑姑,让你担心了。”
楚荍摇摇头,摸着他的头说道:“公子没事,姑姑才是真的放心。”
“公子现在感觉如何,可还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没有,不过这玉是怎么回事?”
扶苏握住自己脖子上的玉佩问道。
见扶苏问了,楚荍也就把他昏迷之后的事都告诉了他。
“对了公子,巫祝特意嘱咐,这玉绝不可摘下。而且这玉怕是来头很大,公子平日里小心些。”
楚荍笑着说。这玉是从政哥脖子上摘下来的,可不是来头很大。
“嗯,我知道了。”扶苏紧紧握住这枚玉佩,原来这玉竟是父王戴了十几年的吗。
源源不断的温热从玉佩中传到扶苏手心,又从手心传至四肢百骸和五脏六腑。自从戴上这块玉之后,扶苏总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安定下来了。
原来他因为父王而心中空掉的一块好像也随风而去,取而代之是源源不断的暖意。
“公子,昨晚可又做梦了?”
楚荍带着一些担忧问道。从扶苏的状态来看他应该是不记得自己发热时做的梦了。还有中途退烧后醒来的那一次,那句呢喃。但她还是得确认一下。像这次这种事情,不能再发生了。
扶苏摇摇头,“昨晚我睡得很好,并未做梦。不过……”
“不过什么?”楚荍追问。
“不过我昏迷的时候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是现在不记得了。”
“既然不记得了,说明并不重要。公子不必多想。”
不记得就好,不记得就好,这样痛苦又残忍的“假”梦最好永远也不要想起来。楚荍安抚似的轻轻抱住扶苏。
是太担心自己了吗?扶苏在楚荍的怀里想,从之前开始,姑姑好像就对他梦里的内容讳莫如深。
他清楚的记得昏迷之前的事,又从楚荍口中拼凑出他昏迷之后的事。
虽然他也对自己的梦有些好奇,更对自己为什么会患上这样的病感到疑惑。但是现在他心中清净澄明,好像突然对这些事就失去了探究的欲望。
“对了姑姑,我昏迷前父王生我的气不会是因为象棋吧?”扶苏眨着眼睛,歪着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