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高悬,没有云层的遮挡,大而圆,明而亮,为大地覆上一层朦胧的银纱。在相距万里的牵引之下,穿雍城而过的渭水汹涌着朝着河岸扑去,一下、两下、三下......一年、两年、三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就如事情总是在不断变好的时候突然变坏,又在跌到谷底的时候突然变好,就这样周而复始,周而复始。
五年后,公元227年,秦已灭韩赵魏楚四国,剩下燕齐两国也不过是囊中之物。
接踵而来的胜利,嬴政心情大好,决定今年秋日在雍城举行围猎活动,告祭祖宗。
晚上,营地里燃起篝火,百官和家眷们围着篝火载歌载舞,到处都是快活的气息。中午设了酒宴,嬴政和楚荍都喝醉了回帐篷休息。
扶苏换下骑装,如今天气还比较炎热,他换了一身比较清凉的常服。
围猎结束之后便是咸阳学堂的“秋日大比”。当初建造的五年制咸阳学堂即将迎来第一次大考,考试成绩优异者,即可入咸阳学宫继续读书。前期工作已经准备好,这段时间的工作汇报刚刚快马加鞭送入他的手中。
咸阳学堂和学宫从建造到如今步入正轨,扶苏全程参与。现在终于到了验收第一批成果的时候。扶苏兴奋地想去和嬴政分享这个好消息。
他走到嬴政帐前,发现那里已经有了一个拜访者。
只见胡亥大声吵囔着甩开侍卫的手,身边没有侍女跟着,又因为自己用力过猛不小心跌倒在地上。
扶苏皱着眉上前扶起胡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如今胡亥已经五岁,很得嬴政的宠爱。也正是由于如此,他对这个分走自己宠爱的大兄并没有什么好脸色。扶苏倒是不在乎这些,他很忙,没时间跟五岁的小孩子较劲。
不过,他也不怎么喜欢他这个幼弟就是了。
胡亥是偷跑出来的,他终于把那个九连环解了出来,想拿给父王看,可母亲说父王醉酒在休息不让他来。但是他才不管这些呢,父王才不会怪罪他。所以他就自己偷偷跑了出来,结果这两个侍卫竟然不让他进去!
“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要见父王!”胡亥猛地甩开扶苏的手,又跌坐到地上。
刚刚拦着胡亥的两个侍卫闻言皱了眉,小公子怎能如此跟长公子说话,实在是无礼。
说实在的,扶苏不愿跟他在此纠缠。可胡亥毕竟是他弟弟,他不能看着自己弟弟如此狼狈地跌坐在他面前而无动于衷。
哎,扶苏叹了口气,向前伸出手,“我可以带你去见父王,但你要答应我别闹了。”
胡亥瞪大眼睛,咬着下嘴唇,有些不安地看着扶苏。犹豫片刻,他点点头,拉住扶苏伸出来的手。随着扶苏俯下身的动作,玉佩从他衣领中滑出。
胡亥瞬间就被这玉佩吸引了目光,好漂亮的玉,他简直要移不开目光。哼,肯定又是父王赏给扶苏的,凭什么这样的好东西永远没他的份!凭什么每次他一出现就会分走父王对他的宠爱!他不服,他不服!
胡亥伸手一把握住玉佩,想把它抢过来。扶苏没想到胡亥会抢他的玉佩,更没想到他手劲这么大,他被拉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到。
感受到后脖颈突然爆发的疼痛,扶苏发现玉佩已经到了胡亥手中。他下意识伸手想把玉佩抢回来,可下一秒就因为巨大的疼痛跌倒在地。
扶苏蜷起身子双手抱头,摔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无数的记忆片段从他脑中闪过,冰冷的海水将他掩埋,原本被深埋在心底的苦痛浮起,从心脏传至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他想尖叫,可喉咙却被酸涩扼住,只能发出无助的嘶嘶声。歪斜的天空开始变得模糊,空气变得稀薄,抓住头发的手指开始抽搐。
好苦,好腥,扶苏下意识吞咽,血腥味在他口中爆开,他才意识到自己在吐血。
胡亥被扶苏这幅样子吓到呆愣在原地,那两个侍卫发现情况不对立马上前想扶起扶苏。
结果却被扶苏甩开,只见扶苏挣扎地从地上爬起,紧紧抓着胸口的衣服仿佛在忍受无尽的痛苦,泪水在眼底积蓄。
“不许跟着我!”他回头朝着两人咆哮,眼里的冷意是他们从未见过的。两人立马就停住脚步。眼见着扶苏骑上马消失在林子深处。
“宿主,宿主,别睡了!出事了,扶苏出事了!”
楚荍被系统强行从醉酒中叫到意识之海,发现扶苏所有的生命数值都在急剧下降,意识之海全是红色的警报。
公子出事了!
楚荍猛地睁开双眼,从床上坐起,抓起衣裳套上就往外跑。
“王离!”楚荍把王离从篝火旁拉到一边,语气焦急,“你看到公子了吗?”
“公子?公子下午收到咸阳的急报,去大王帐中了,这会儿应该还在大王那里。”
“跟我来!”楚荍扔下这句就朝嬴政帐篷跑去。要快、再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