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娘微微一怔,面上浮出一丝羞意出声道:“算下来,已经有五个多月了。”
五个月……
程芫大脑飞速运转着,心想:从林家村遭难的那个月算起,至今不过是过去了七个月,这个孩子八月怀上,那之前的日子,翠婶子是遇上了她身旁这个男人?然后就…在一起了?
一通分析下来,程芫视线立马转移到了翠娘身侧的男人身上,目光间带着审视,不禁从他身上看出了几分乘人之危的意味。
林开宏见程芫似像带了刺一般观察自己,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芫丫头,你怎这般盯着我看?”林开宏直言道。
声音一出,程芫听着觉得耳熟,可看向那张脸时,又对不上这号人,琢磨一阵后不禁腹诽道:奇怪,总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可他是谁啊?还丫头丫头的叫起来了,这就开始攀亲带故了吗……
“翠婶子,这位是?”
眼前姑娘眼底透出的陌生感和那语气中的疏离不禁让翠娘连同林开宏怔愣了一瞬,二人相视后,只听翠娘诧异道:“芫娘,你不认识了吗?”
程芫脑子有点懵,心想:我…认识吗?
见她一脸茫然,翠娘忍不住捂嘴笑道:“傻丫头,他是你见过的瓜农阿叔啊!”
啊?他怎么会是那个阿叔?
程芫被这话惊得张开了嘴,视线又重新回到了男人的面庞之上研究起来。
她记得瓜农阿叔有胡子,看着还有点上年纪的样子,眼前这个阿叔没胡子,看着也比瓜农阿叔年轻许多,但如果把这张脸加上胡子……
画面重合,程芫发现脸竟然对得上,心道:还真是瓜农阿叔!
“阿叔,原来是你啊!”
正欣喜地叫了人,心中的问题也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程芫眉头轻蹙,忍不住问道:“翠婶子,阿叔,你们怎么会……”
话音一落,被问及的二人皆有些扭捏,支支吾吾似有些为难一般。
随后,便听翠娘说道:“芫娘,这地方人多有些噪杂,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坐下说?”
让一个怀着孩子的人一直站着聊天也确实辛苦,程芫点了点头,当即应了声“好”。
临走之际,翠娘见姐妹俩身上带着不少东西,便开口说道:“芫娘,芯儿,将东西都甩给你们阿叔拿便是,两个小姑娘家家的,拿这么多东西也不嫌重。”
包袱倒还轻巧,重的是猫兔,尤其是这位重量级的橘猫大人,幸好有猫绳可以牵猫抱猫随时替换,不然她这手早就废了,程芯抱的兔子稍微轻些,加上木质兔笼勉强能抱起,但也是走走停停地时不时歇歇。
听见翠娘的说,程芫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都让阿叔拿,怪不好意思的……”
“有啥不好意思的,听婶子的,给他就是。”
紧接着,翠娘悄悄凑近程芫耳畔低语道:“婶子跟你说,这男人啊,就是用来使唤的,女人要是都把事儿做了,那当男人可太轻松了。”
“你年纪还小,等以后就知道了,男人要是心疼女人,啥事儿都通通往自个儿身上揽了,哪能有女人受累的份儿!”
看着一脸笑意的妇人冲她眨巴眼,似在问她“知道了吗”。
程芫点了点头,只觉得翠娘的思想在这里是相当先进了,心中不禁竖起一根大拇指。
见二人耳语完,林开宏主动上前说道:“芫丫头,东西给我便是,你们姐妹俩跟着你婶婶一块儿走前头,牵着些她,走慢些。”
程芫不再推拒,先将包袱和兔笼交到他手上。
“阿叔,它不怕生,就是有点儿重,抱着它您就当是提前适应抱小娃娃吧。”程芫提前跟林开宏打了预防针,将橘猫轻轻往他臂弯处放了过去。
林开宏听后不以为然,只当她是在说玩笑话,可当那重量实打实地朝他手臂压来之际,他才惊觉:这猫儿可真重!
*
没过多久,几人来到了一扇落锁的木门前。
驻足间,只见翠娘从腰间的莲纹布袋里取出一把钥匙,插入小孔轻轻拧转片刻便卸了锁。
进门后,看着一切归整得井然有序的小宅,程芫猜到,这应该是他们在长安的住所。
“芫娘,芯儿,你们随意些,当成自己家便是。”
程芫点点头,从林开宏手上接下了猫,随后收了猫绳将它放在地上适应新环境。
在之后坐下闲谈之际,程芫从翠娘的口中得知了那时她二人大致经历。
“我活了快三十年,哪里见过那样的可怖场面?当时我当真是吓坏了,脑子发起懵什么也不知道了,双腿也软得走不动道!全靠你阿叔救了我,不然我肯定没命活了!”
女人说得激动,一旁静默聆听的男人忍不住朝人安抚道:“翠娘,大夫说忌大喜大悲,也不宜心绪激昂,你稍微缓缓,芫丫头在这儿呢,说小声些也能听见的。”
翠娘朝男人昵去一眼,似有些不满。
程芫见了握了握翠娘的手安抚道:“婶子,阿叔说的没错,您就听他的吧。”
有了可心的小姑娘发话,哪还有男人的事,翠娘不再理会身旁的男人,继续同程芫聊话:“芫娘,你和芯儿那时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逃难时的记忆涌入脑中,程芫低垂着眼眸,轻声道:“是林宗义帮了我们……”
熟悉的名字传入耳中,引得了林开宏的注意:“林宗义也还活着?”
翠娘惊喜地说道:“林家小子也活着,那真是太好了!”
“你们三个一起逃出来了,那后来呢,你们也是都到了长安吗?“
欲要回答之际,喉间莫名地有些哽咽,程芫咽了咽嗓子,摇头说道:“没有,我们一路逃去了淮京,这半年来,我们三个也一直住在淮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