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栖深道:“我也有东西给你,正好回去了。”
他看了眼时间,也出来半个多小时了。
虽然是婚房,但目前的情况,他们住一起也太突兀了,因此还是各住各的,好在房间很多,若是以后要同居,再布置也不迟。
两个人各自回屋拿东西,拿完后在走廊相遇,凌含真的神情又轻快起来,拉过明栖深的手,把东西放在他掌心,抬头冲他笑:“给你糖。”
他笑得实在太可爱了,以至于明栖深的心跳漏了一拍,莫名有些慌,于是垂眼看自己手中的东西,是一盒橘子味的硬糖。
“给我糖干什么?我不喜欢吃这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
“给你戒烟的。”凌含真回答,“我在网上查了,抽烟一般是因为压力太大,想要缓解焦虑,把烟换成糖,会减少对烟草的依赖性,慢慢就戒掉了。”
他说着有些心疼了,明栖深这个年纪掌权,确实压力会很大。
明栖深笑了笑:“好,争取不那么早死。”
“别说了。”凌含真赶紧阻止他,“我只是陈述危害,又不是咒你,你也不要咒自己,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都听你的。”明栖深道,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让他站好,低头将东西戴在他的右胸前,随即退后一步审视。
凌含真也低头瞧,发现是一枚飞燕样式的胸针,脑袋是一颗红宝石,身躯是四颗蓝宝石,其余地方用碎钻填满,像是十七八世纪西欧风格,华丽璀璨,一看就价格不菲,但总让人觉得不舒服。
他摸了摸胸针,问:“你是不是打算给我当生日礼物的?”
明栖深道:“无论是什么都只是礼物,不用管意义。”他颇为欣赏,“好看,适合你。”
凌含真道:“是挺好看的,不过我觉得他这个配色很不协调,燕子的脑袋为什么要用一整颗红宝石?看起来怪怪的,很渗人,如果换成一颗小的蓝宝石当眼睛,就自然许多。”
明栖深道:“设计师太追求华丽了,只有你能压得住,别人戴了都不会好看。”他提议,“正好订婚的时候戴上。”
“不戴。”凌含真想也没想便拒绝了,并给出了合理的解释,“我的订婚礼服是纯白的,这个颜色太张扬了,不合适,倒不如你戴,你的是深蓝的。”
“合适。”明栖深坚持,“素色衣服配艳色首饰,更衬你,深色衣服反而没效果。”
他走回凌含真面前,低头给对方整理衣服,声音也放柔了:“戴吧,行吗?”
他靠得太近,温柔的商量语气好像贴着耳朵似的,凌含真一下子软了下来,慢慢从嗓子里滑出一声“嗯”。
明栖深得到了满足,又觉得为他整理衣服时,摸的衣料手感不对,于是随口问了一句:“这衣服谁家的?怎么有点糙,别伤到了。”
小孩子的皮肤十分娇嫩,尤其凌含真的,衣料糙一点,都会让他不舒服,因此他的衣服从小到大都是专门定制的。
明栖深的思维显然还停留在过去,摸到他的衣料不对,就觉得要伤到他。
凌含真笑起来:“你想什么呢?我都几岁了还会被衣服伤到?又不是穿的钢丝球。”
明栖深也笑:“你连厨房都没进过,还知道钢丝球?”
他这才注意到对方穿的是绘有简单图案的奶白色T恤,再普通不过了,没有任何亮点,不过也正常,再亮眼的珠宝首饰和衣服在这张脸和身材面前,都会被完全忽略掉。
他的小王子穿什么都是光彩照人的。
“我又不是没常识。”凌含真回,一边想起自己的衣服,“我也不知道什么牌子的,还是跟卷卷逛商场的时候买的,三件八折,就买了三件,挺好穿的。”
明栖深彻底愣住,抬眼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盯住他,随即慢慢碎裂。
不仅是眼里的震惊,还有思维,一起碎掉了。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然能从凌含真口中听到“打折”两个字,并且还是毫不在意的语气,仿佛这是一件十分寻常的事,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时空错乱,来到了平行世界,遇见的是另一个普普通通长大的凌含真了。
绝不是他大惊小怪,过度夸张,毕竟在他的记忆里,凌含真自出生起,吃穿用度,都是顶级。他的衣服玩具,都是私人订制,独一无二,再不济也得是全球限量款。他长得绝顶可爱,雪白娇嫩,又嘴甜会哄人会撒娇会跳舞,每个人见到他都是高高兴兴心花怒放的,大家怎么疼他都觉得不够,把最好的东西都套在他身上,金钱反倒成为最不值钱的东西了。
他在这样的娇惯之下也被养得格外挑剔,如同一只趾高气昂的小凤凰,非梧桐不栖,非醴泉不饮。
倘若有一天有人告诉明栖深,凌含真会像普通人一样,穿着三件八折的普通衣服,和朋友逛普通商场,他一定会觉得对方在说梦话,或者只有他家彻底破产一个可能,然而这是最不可能的可能。
凌含真见他一副碎掉的震惊石雕模样,觉得很奇怪,问:“怎么了?”
明栖深慢慢找回思绪,吐出一口浊气,下意识抓住他的手盯着他:“你爸克扣你钱了?买衣服的钱都没有?!你卡呢?!”
他一连三问,凌含真有点懵:“没有啊,他没克扣我,我不缺钱啊。”他想了想,安慰道,“我就是觉得没必要。”
明栖深的语气有些强硬:“怎么没必要。”他说完意识到自己太强势,于是放缓和了点,“干妈没给你黑卡吗?哥哥给你。”
“真没必要,我有卡。”凌含真哭笑不得,只能耐心道,“我自己有钱,想要的自己都会买的,你就当我买点小玩具新鲜一下,行吗?”他说完又觉得好笑,“你怎么这么大反应,好像我在要饭一样。”
明栖深观他神情,不像是说谎,那股突然冒起的无名火才慢慢熄下去,冷静下来:“没什么,还以为你没钱了,犟着不肯说。”
他一时间也说不清自己怎么了,非要解释的话,大概是觉得娇生惯养的弟弟受了委屈,也跟着憋得慌,毕竟他是最严厉的那个,也是最惯着的那个。
“别生气了。”凌含真软声哄他,“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没那么多讲究。”
他把胸针解下来:“我先收起来,等订婚的时候再戴,好吗?”
“没生气。”明栖深看着他,想了想道,“正好你过两天出去玩,哥哥给你点零花钱。”
他好像得了一种不给自己花钱就不舒服的病,凌含真没有再拒绝,笑着应了:“好。”
“去睡觉吧。”明栖深说,“我明天要出趟差,大概一个星期的时间,不用等我回来吃饭了。”
虽然明栖深没有在家待多久,第二天一早又离开了,但下午,凌含真便收到了一张新卡,存了三千万,是给他出去玩的零花钱。
他实在想不出来自己出去买什么需要花这么多钱,买大象吗?
隔日上午,他在家里收拾旅游的东西,又在家陆续迎来了好几波人,都是来为他量身定制衣服的。
这也太霸总了吧,他有些无奈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