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灰黑色的办公桌一尘不染,庄汜坐在象征权利的宝座上,纠结地挠头。
电脑依旧锁着。
他已经尝试过自己的生日和顾越辙的生日,两个日子都显示错误。
靠在老板椅上,闭眼冥思苦想许久,又输了几组数字,依旧显示错误。错误次数太多,电脑还被锁定了五分钟。
垂头丧气地看着屏幕,自言自语道:“顾越辙到底什么意思?他到底想不想借电脑给我?”
“明明就是不想借电脑!”庄汜有些生气了,心里又有个暗沉沉的声音,“他就是不想借给你,但又不好直接拒绝你。他在骗你!庄汜,他在欺骗你!”
又过去五分钟,庄汜眉头皱的更紧了……指尖在数字键盘一顿一顿……两三秒后,验证成功,电脑进入了蓝色的主界面。
停在键盘上的手指慢慢蜷起,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那么多组数字:两人的生日、结婚日、周年纪念日……
唯独没想过是那天!
20370901——他上辈子去世的日期。
复杂的情绪涌入心尖,双手成拳,紧紧地攥着。
轻声念着,“顾越辙……”又狠狠吸了绵长的气。
未等情绪缓过来,电脑屏幕上,顾越辙的社交软件账户自动登录了。
很快地瞥了一眼,个人隐私,庄汜无意冒犯。可下一秒,倏地跳出一个对话框“是否恢复上次登录中断的页面”。
犹豫了,潮湿的手心移向鼠标……
砰的一声,办公室的大门从外被打开,顾越辙气喘吁吁,拉着门框站着。
步子迈得艰难,双手撑在冰冷、干净的桌面,手心是满满的汗液。
“你……”顾越辙吸了口气,“电脑打开了?”
庄汜点头,得空觑了一眼,西服外套都跑乱了,歪歪斜斜地挂在身上。但良好的气质和充满力量的身材,依旧吸引人的目光。
庄汜不咸不淡问,“干嘛,你以为我猜不出来密码吗?”轻笑一声,“也太小看我了。”
“……”
顾越辙绕过长方形的办公桌,移到庄汜的背后,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显然是一份合同。
礼貌地移开眼,顾越辙低头仔细打量着庄汜……许是这段时间瘦了些,笔挺的白色衬衣有些大,松松垮垮套在身体上。腰间系了条棕色皮带,把衬衫紧紧地收进窄腰里。
阳光从后方的全景玻璃窗投进来,打在他的侧脸,浓密的眉毛和眼睫都撒上淡淡的金色,唯独那几根睡乱的头发丝调皮地颤动着。
庄汜看起来很柔软,很好欺负。
“一直站我后面干嘛?”庄汜移动着鼠标,认真审阅合同。
电脑屏幕的镜面里折射出顾越辙露骨的窥视眼神。
“哦,我回来拿文件……”顾越辙随即弯下腰,解锁办公桌下面的柜子,拿出了一份文件。
庄汜目不斜视。
文件放在如此隐秘的位置,想必极其重要。他还是很有职业操守的,就像方才关掉顾越辙的社交账户一样。
无论两人什么关系,取得别人的准许前,都不应当私自查看。比如,电脑上的这份合同,顾越辙肯定不会有兴趣。
“刚刚出院,注意休息,电脑别看太久了。”顾越辙认真叮嘱着,抬手替他拨弄好乱动的发丝。
电脑屏幕上的倒影,他的动作一清二楚,庄汜甩了甩头,催促道:“快滚吧,顾总。”
手停在半空中,顾越辙胸腔一震,轻笑一声,眉眼弯弯地离开了办公室。
夏季昼长夜短,日光落幕,橘色的红晕点在城市的天际线,盛大灿烂的光辉将夜缓缓迎来。
庄汜推开皮椅起身,伸了个舒服的懒腰,扭身来到巨幅的落地窗边,望向车水马龙的道路。
六十五层据地两百多米,地面的路人和车辆都成为了一颗颗移动的小圆点,渺小但缺一不可的。
会议已经进行了三个小时,庄汜端起白色的陶瓷杯,呷了一口凉透的奶咖。
与此同时,门又开了。
顾越辙精神饱满地走进来,除了西服下摆的皱褶,完全看不出进行了一下午的会议,身后还跟着抱着一摞文件的李逢。
瞧见庄汜手里的杯子剩了三分之一棕色液体,眉头紧皱,“刚出院就喝咖啡,咖啡因对身体不好,别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庄汜眼睛微眯起,好爹味的说教。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搁,液体左.倾.右.倒最终还是洒到了桌面上。
空气都安静起来。
李逢赶忙出来打圆场道:“没喝完,应该就喝了一点吧,一点没问题的。”
把手里的文件放在办公桌上,李逢低头看了一眼,杯子里只剩下浅浅一层棕色的咖啡渍了。
从旁边书柜下面掏出一包湿巾纸,处理好了污渍。李逢很识相地转身离开了没有硝烟的战场。
庄汜低头站着,十指纠缠。两三分钟的时间,足够一个成年人思考行为的正误了。方才的行为的确太不给顾越辙面子了,这是在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