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呢,突发奇想散散步,就这么掉水里淹死了,这多冤。
当然是死不了的。
幸好游然出门前带了小蓝的果冻切片揣兜里,这会儿勉强罩了个氧气罩在游然口鼻堵着,更幸好,不远处有那么个头戴鸭舌帽的钓鱼佬。
热心钓鱼佬听见有人落水,大义凛然扔下鱼竿,跳进水里把人事不省的游然捞了上来。
这边路又偏僻,最后游然是被热心钓鱼佬蹬着摩的送进的医院。
游然面色惨败,在路上的时候甚至隐隐泛着青色,连呼吸都真切断了好几分钟,把热心市民吓得连闯好几个红灯。
另一边F市的金墨,却是吓得黑了一只眼。
并非人类的黑色眼珠,金墨眼里的黑,接近纯粹的宇宙深洞,反射不出一丝光亮。
他放在游然身上的眼睛感受到游然的呼吸心脏停了。
怪物瞬间被巨大的悲伤愤怒笼罩,眨眼间便只留下被翅膀削得一片狼籍的树林。
陆白济莘在通讯里问了半天,怪物的频道死寂一般没有回音,于是陆白济莘的脸色蓦地沉下去。
金墨已经接近狂化,在尚且亮着的天上就划出一条璀璨的金色流光,脑子里混沌着,浑身的血液都沸腾。
下一瞬,空中的人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狭长的眼。
恍惚中大脑胀痛,怪物还是没有听到游然的心跳。
他撒了一路黑色的泪,已经快疯了。
脑中纷杂的不知道是什么,就在他打算直接这副样子冲到游然身边时,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极轻的声响。
心肌收缩,血液撞击心脏壁。
砰砰。
金墨狂飙的速度一滞,雕像似的直直从天边砸了下去,接近地面时才飞速窜出去,在医院天台上降落。
等怪物满脸黑泪冲进急诊室的时候,游然其实已经罩着氧气罩悠悠转醒。
只是大脑还有些缺氧,连带视线也模糊不堪,雾蒙蒙的一片里只看见金墨皱得苦瓜似的一张脸,以及那头亮丽的金发。
大概这会儿情绪太纷杂,头上的颜色黯淡掺杂明亮,像染发染得不均匀。
凑近了,游然眨眨眼,看见小怪物脸上胡乱的,几乎称得上纵横交错的黑色泪痕。
才恢复不久的心跳又漏了一拍。
游然没顾得上感受,他没什么力气,还是提了提嘴角,一脸虚弱的忍俊不禁。
金墨已经趴在病床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哭一边笑,嘀嘀咕咕地喊:“游然……游然……”
“你吓死我了……”
泪像喷泉一样的,全止不住。
游然思绪漫无边际,却抬手摸了摸少年的发顶,笑着道:“别哭了。”
此话一出,如泥牛入海,怪物的泪只增不减。
有气无力的人突然有些好笑,瞥了眼怪物,低声道:“好了,别哭了。”
他说:“哭得好丑。”
哭声戛然而止。
金墨撇着嘴捂脸抬头,好容易憋住哭声,肩膀还是一抖一抖的。
他从指缝里看见游然脸上特愉悦的笑,心里五味杂陈,忽然起身扑上床,抱住了游然。
游然嘴角的笑就这么僵在了脸上。
怪物把他抱的很紧,埋头在他肩窝,耳尖听着紧挨的脖颈里跳动的动脉,咬着牙哽咽道:“你吓死我了……”
金墨很重,怕把脆弱的人类压坏了,手肘还撑在床上,是一个很高难度的平板支撑。
但他真的被吓到了。
好像不这样抱住游然,眼前苍白薄弱的人就会化作流沙,握不住,留不住。
他必须要抱着游然。
怪物手劲儿不小,游然被拥着其实不太舒服,但是耳边的呼吸急促,紧贴着自己的那颗心跳得飞快,怕他难过,也不舍得叫怪物松手。
直到护士过来查看游然的情况,一掀帘子,被床上俩人的姿势吓得一叫:“噫——你干啥呢!?”
“黄毛你给我起开。”
“仔细给人压坏了。”
女护士皱着眉,语气不善。
游然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姿势多少有些不雅,忙抬手拍了拍金墨。
金墨没说什么,捂着被游然说丑的脸爬起来,垂着头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
金发的弧度刚好挡住脸,女护士“哟”了一声:“害臊呢?”
她看了看游然的指标,换下一瓶吊水,临走前语重心长道:“小年轻嘛,咱也理解,但是医院毕竟不是那什么,胡闹的地方,你俩克制点。”
游然:“……”
他正想说姐你误会了,我们不是那关系,就见一边正低头害臊的金墨掷地有声地回了句:“好的。”
护士满意地走了。
游然躺在病床里吸着氧气,心说算了,他一个刚变成人没俩月的怪物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