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除掉那个赵淑妃就能让段家倒台,我来杀,我用性命来杀!”陆月挥着筷子,好似利剑。
恰如她以身挡在官兵刀剑前,胆大包天,宁折不弯。
林世殊笑了一会儿,渐渐平静,许久,道:“我也愿意,如果我的血能铺成锦绣山河,我甘心。”
陆月看着他平静、哀伤、疯狂,说不清什么情绪的面孔,莫名想起了上一回,上一回他饮毒死后,浙东的百姓庆祝他的死,锣鼓齐天,比过年都热闹。
他纵有为国为民的心,身后也留一世骂名。
林世殊觉察到陆月的目光,看向她。
一瞬间,时光好似重合。那时的林世殊饮下毒酒后,也是这样看着她,好像拼了命地要把她看穿,好像一定要找到什么答案。
林世殊眼睛微眯,“你认识和我长得很像的人吗?”
陆月浑身一震,如梦初醒,背后冷汗直冒,面上不显,“不认识啊,哪里有人能像殿下长得这般好看呢?”
他太敏锐了,这份敏锐让陆月生惧。
林世殊深吸一口气,肩膀松了,道:“我还以为我和文砚山长得很像。”
“怎么会,不像不像。”陆月呵呵笑,夹了块肉,放进嘴里,舌尖尝不出任何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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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侯爷读完了来自京城的第二封信,如山石枯坐良久,日影偏移,黄昏落暮的光穿过窗纸,在段侯爷脸上留下一道亮痕。
段侯爷抬首看向滴漏,阳光洒在他脸上,皱纹的阴影更深,他好像被这道垂暮斜阳照走了精气神,一下子苍老下来。
“叫亭午过来。”段侯爷吩咐了句,侍立在外间的小厮应了,立马出门寻段二爷。
段二东看西瞧进了书房,中心落在右脚,歪着身子浑身闲散地站定了,“爹,什么事啊叫我这样急?”
段侯爷没有看段二,声音低沉,“我跟秦明说过了,明日让他带你去戍守边寨,立军功。”
段二先是傻了,然后嘴越长越大,“这、这也太突然了,爹,军功什么的、用得着我来立?儿子可从来没去过军营,眨眼就让儿子去立功,您是又觉得儿子无用了?您老派儿子去打仗,那和送儿子去送死有什么分别?您要是想要儿子的命,您直说便是了!”
段侯爷啪的拍在案上,段二膝盖一软立马跪下,不再做声。
段侯爷好像疲惫极了,将桌上的两封信,扔到段二脸上。
段二看了,从愕然,到不敢相信,脸色一点点白了,“怎么会、皇上怎么能!那赵淑妃可是为皇上生下皇子的,盛宠十几年,就这么死了、就这么被林后害死了!”
段二膝行几步,仰头望着段侯爷,“爹,皇上指定是被林后蒙蔽了,什么跳井自尽,指定是林后逼的!咱们得上奏,向皇上言明林后的恶行。阿瑞才刚嫁给赵襄,她才刚嫁进赵家!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段亭瑞刚过门,赵淑妃就死了,无论是因为这场奢靡的婚礼,还是受段家的牵连,外人必定一口一个灾星砸在段亭瑞身上。
“皇上厌弃了赵淑妃,她是死是活、如何死如何活,皇上都不关心。”段侯爷声音沧桑沙哑,若在年轻些,此时他会愤怒、会恐惧的发抖、会为瑞姐的前程忧心的流泪,但他老了,浑身的气力都没有了,只能顾好眼下。
“亭午,林世子的折子和证物送到京城,皇上没有下令诛杀咱家,就说明那些罪名牵着不到咱家,或者牵扯的不够多。”段侯爷看向面无人色的段二,“咱家,需要军功,需要让皇上觉得,他还需要咱家在北边立着。”
“若是皇上觉得段氏无用,才是真正的大祸临头。”段侯爷道。
段二恐惧地几乎喘不上气,他们段家祖上和圣祖爷过命之交,是开国功臣,父亲又煞费心血讨皇上欢心。
他以为皇上对段家一定是有感情的,可,皇上对与他生儿育女十几年的赵妃尚且如此,对段家又能如何!
段侯爷起身,绕出桌案,俯身搀起吓得魂飞魄散的儿子,温声道:“不要怕,爹和秦明都说好了。秦明这些年和草原的蛮子们牵连很深,这回,正好用秦明诱出那些草原商人,严刑拷打之下,让他们吐口王帐所在。”
“亭午,你带上全部兴武军,定能杀他个片甲不留!”
段二看着亲爹,心渐渐平静下来,对,他还有秦参将和爹的安排,只要等军功落在头上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