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汲清训练结束,回家换了身衣服。傍晚比赛入场时要和球迷媒体打照面,不能穿得太随便。
他怎么时髦怎么来,给自己选了一套香槟色的枪驳领休闲西装。秋焱对此颇有微词,一边帮他打领带一边说:“这套颜色会不会太亮了些。”
“黑色灰色都太无聊了,我觉得这身挺好。”汲清对着穿衣镜左照右照,搂着秋焱肩膀,抬手勾了勾他高高竖起的衣领,“当初裁西装内衬时剩了点布料,我请师傅给你做了条领巾。既然没法穿我的同款球衣,那就把领巾戴上好不好。”
两人都为彼此准备了生日礼物,本来约好比赛结束再互换,汲清倒先迫不及待起来。
领巾做工精致,纹路样式也都是秋焱喜欢的风格。他将领巾仔细戴好,仰头和汲清碰了碰唇,“有心了,谢谢。”
满脖子的吻痕实在难遮,即使捂得再严实,也总能从领口露出一星半点。秋焱越看越觉得介意,又怕汲清多思影响状态,便假装视而不见。
汲清最懂秋焱的好恶,知道他做/爱时不喜欢闹得太过,昨晚毫无节制地处处留痕,实则有些明知故犯的意味。
小小的占有欲在感情中是锦上添花的情趣,太过头可就不讨喜了。汲清懊悔万分,觉得自己特别自私。
“没关系,”秋焱观察到汲清眼神闪躲,把领巾又往上提高一点,笑着说,“过两天就消了。”
他习惯迁就汲清的小毛病,只要问题不大没必要揪着不放,开心就好。异地恋辛苦,见一次面不容易,他只想陪汲清好好过个生日。
殊不知他越是无条件地包容,汲清就越感惭愧,怯生生地在他脸颊上落了个吻,“那我先走了,体育场见。”
往常汲清一哄就好,今天却没怎么奏效,依旧恹恹的。秋焱惴惴不安,一个月不见,这小子的心思似乎没那么好懂了。
...
傍晚六点半的丰业银行体育场,热闹得像炸了锅。
秋焱不赶时间,顺着检票队伍缓慢地往前挪动,突然有人从身后拍他肩膀,居然是大半年没见的老同事Kimberly。
“我上个月刚从巴西调回来,才知道你去了卡尔加里工作。”她被里约的热辣阳光晒黑不少,比怀里的小女儿深了一个色调,“最近太忙,也没顾得上联系你。怎么不在家过生日,跑来多伦多看球赛?”
“男朋友送的票。”在老朋友面前不必遮掩,秋焱腼腆地笑了笑,“他今天第一次上场比赛,我来看看他。”
比赛信息公开透明,媒体报道铺天盖地,一查便知,汲清是今晚首发阵容中的唯一新秀。
Kimberly满脸惊诧地转了转眼珠。
她了解秋焱的性格,知道他向来不爱张扬,可没想到如此能藏,谈了个小有名气的对象还瞒着不吭声。
“从没听你提起过,什么时候的事?”她压低声音凑近了些,“能帮我要个签名么,我弟弟特别喜欢他。”
“我们能遇见,还多亏了你去年给我的那张球票。”秋焱心里不由生出一丝甜意,语气也跟着轻快起来,“比赛结束我问问他,帮你要个签名。”
老同事久别重逢有许多话讲,一路闲聊至检票口。秋焱的位置很好,在球员席正后方,Kimberly买票买得晚,只买到了倒数几排的站票,需要坐扶梯上到场馆顶层。
“Emma年纪小,站久了会很累。”秋焱揉了揉Kimberly女儿的小麻花辫,提议道,“我们换一下位置吧,你带小朋友坐在前面。”
“不用,太麻烦你了。”Kimberly连忙摇头推辞,“何况这是Shawn特意留给你的位置,我不能占。”
想想也对,汲清的一番心意,不该擅自转赠。秋焱没再坚持,绅士地先将母女俩送到顶层,再返回自己的位置落座。
场内热身的汲清守株待兔半天,一看见心上人便滑了过来,借着捡球的间隙敲了敲面前的透明板墙,摘掉手套兴奋地飞了个吻。
他远比秋焱以为得更加成熟稳重,早已完全进入比赛状态,绝不将任何负面情绪带进冰场。
所有的顾虑烟消云散,秋焱朝汲清微微一笑,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如释重负。
重逢一年之久,秋焱还是会忍不住拿老眼光看人,将汲清当作曾经那个十九岁的男孩子——惯常喜形于色,间歇性犯一犯幼稚病,为了爱情患得患失,猛钻牛角尖。
然而现实却不够可爱,一个劲催人长大。
快奔三的人早过了爱情比天大的岁数。偶尔为此辗转反侧算是生活调剂,一旦遇见更加要紧的事,这玩意就会失去所有优先级。
事实证明,汲清足够专业。傍晚离家前的小烦恼根本不值一提,他的发挥超出预期,两节比赛不到就贡献了三次进球和一次助攻。
“Shawn的选秀名次不高,之后又做了几年大学生球员,毕业后才正式打职业赛。我以为他会一直不温不火,想不到是个慢热型。”中场休息时,Kimberly领着女儿来找秋焱聊天,“我刚才查了他前两节的上场时间,已经超过十分钟了。他刚动过膝盖手术,心脏也不是很好,直接上强度会不会太辛苦。”
“教练会根据情况布置战术,总不至于由着球员乱来。”秋焱不置喙汲清的选择,但不代表不会心疼,“确实太辛苦了…最近多伦多经常下雨,他昨晚还说膝盖不舒服。”
Kimberly认真打量他的表情,若有所思地问道:“你是不是不常看Shawn打球,他也很少跟你提工作上的事?”
一语中的,秋焱叹了口气,“以前经常看,后来总是加班赶不上直播,只能赛后给他打电话聊一聊情况。他性格很要强,上大学那会如果输了比赛会难过很久,现在好像对输赢没那么在意了,无论结果如何,看起来都挺高兴。”
“我不放心,总忍不住追问,反倒被他教育不要多虑。”他稍稍停顿,继续说,“几次三番都是这样,我不想扫兴,也就没再多问。”
Kimberly一针见血,“你怀疑他并非不在意,而是报喜不报忧?”
“刚才比赛那么拼命,下场休息时手一直抖,明明在意得不得了。”秋焱垂下眼,有些堵心地说,“是我太迟钝,最近才发现他其实早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