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允的心情莫名变得奇怪,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她见那男子将怀中女子安置在一旁,动作轻柔。
“掌柜的,既只是想找个安身之所,掌柜何不通融通融!”
她想,原来这才是他今日过来的目的吧。
她露出一个苦笑。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那样对她?
让她像个笑话。
竟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才是耍把戏的人,实则只是那个被戏耍的猴。
她不禁想到,前几日望江楼大火,圣上下旨,道这火是上天恩赐,楼中幸存之人皆被放了自由身。
除却,那些戴罪之身的官奴。
所以,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如此大费周章帮一个戴罪之人?
好似初次见面时,她也曾私下与她说过,傅郎。
所以,他是她的傅郎?
紫苑见自家公主径直下楼去,心下惊异:不是说了偷看么,怎么突然就下去了。
她伸手扒拉两下无果,只好硬着头皮,跟在别允身后下楼。
李掌柜心里正为难呢,站在傅莽和飞鸿仙子面前,苦大仇深的。
其实掌柜的只是想明面上将人拒了,再暗地里将人留下来,待过些日子,望江楼的风声消减下去,再找个合适的位置,将人摆到明面上。
现在被这么一闹,他赶也赶不走,留也不好留,真真进退两难。
别允适时出现,掌柜的顿时松一口气。
这边刚松了这口气,谁承想又被那边捡起。
飞鸿仙子提着这口气,无意识地抬眼向傅莽望去,就见傅莽波澜不惊看着来人。
来人脸上绽开一个笑容,分明极灿烂,却像寒冬腊月的落雪一般,寒气逼人,只看着美。
她语笑嫣然道:“傅世子既如此说,何不将仙子带回府中,如此,仙子自是不用为安身之处发愁了!”
听及此,那飞鸿仙子连忙起身,冲着别允欠身道:“草民见过清平公主,草民身份卑微,愿凭自己安身立命,不愿倚靠他人!”
四下百姓俱是一惊,清平公主?
立时议论纷纷起来。
“傅世子可不就是清平公主的未婚驸马吗?”
“怎么个状况?”
“世子在这儿救风尘,公主不仅旁观,还建议世子娇藏。”
娇藏?紫苑小小的脑袋无法接受这些消息,只瞪着两个炯炯有神的眼睛跟在别允身后。
一时间,流言愈发走向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别允心道,好一个不愿倚靠他人。若非身份所累,你再看看可还不愿,不想?
嘴上却说:“好,你只说你身份卑微,不说卑贱,可见你虽身如浮萍,却心若孤鸿,果真担得你的名号,飞鸿仙子。本公主看得起你!”
想当初,她初入安平时,飞鸿还曾与她为难。没想到,如今她初次自称本公主,却是为了解她的难。
她往外走两步,驻守的侍卫连忙上前。
她想着,不过是往日拿不出千金之曲的银子,今朝她从云端落凡尘,便着急唾骂两句好解往日之恨。
可她不能这样说。
若她还是那个普通人别允,说了便就说了。偏偏现在出现在百姓面前的是清平公主,她随口一言,他们的唾沫星子都能将长公主府淹了。
不想风头太盛,她便只能一再收敛。
她装作一脸单纯,笑道:“真是好笑,她一个女子,一未作奸犯科,二没伤天害理,为何你们对她紧追不舍?”
她走近人群,人群鸦雀无声。
飞鸿怔愣,似是也未想到,眼前女子不仅没有在她落难之时落井下石,还默默予她助力,当场热泪盈眶。
别允忽地想起有一日清和说过的话。
她回到李掌柜身边,声音轻缓,一字一句道:“李掌柜,世间女子处世艰难,若李掌柜有心接纳,清平在此,代世间女子,拜谢掌柜大义!”
说着,她面朝掌柜的,深深一拜。
这一幕,看得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李掌柜见小家主既已摆下台阶,他便顺道踏上去。
他后退一步,微微避开这一拜,反向别允朝拜。
“是老朽拜服公主大义,感念公主身在高位,还将咱们这些讨生活的小老百姓放在眼里。如此,老朽愿请仙子留下。”
飞鸿仙子当即拜谢清平公主及李掌柜。
别允不愿多留,转身要走,但因公主车驾都在侧门,恒小二连忙往侧门引。
傅莽立即起身跟上。
“公主这便要走?酒还未饮?”
别允不做理会,一个劲儿往前走。
飞鸿仙子那声傅郎,像是个火种,引她心中星火燎原。
他便说:“那傅某与公主一道吧,护送公主回府。”
别允倏地回身,脸上看不出表情。
“世子的胸膛,想必沾染了许多女子的泪水。闻起来,隐隐有些苦味。”
傅莽震惊抬眉。
却见女子继续说:“我不喜欢这味道,还请世子,离我远些!”
她利落决绝。
傅莽被钉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