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春生来得快去得也快,天晓得倪狻跟他叨咕了什么人走的时候脸都青了大半截,不知为何看着那个为了保住厂子不断奔波的中年人孔蔓生有些于心不忍。
“余春生没有他说得那么无辜,你的队员不是已经发现了吗?”秦乘鲤走到他身边,不得不说这人的感觉真的很敏锐。
“谁?”意识到秦乘鲤说的是倪狻,他摸了摸鼻子:“他不是我的队员。”
“是吗,我看他很信任你呢。”对孔蔓生的说法秦乘鲤有些微意外,“你们感情蛮好的。”
“……”孔蔓生摸了摸自己的脸,倪狻抽他的时候可是一点不带犹豫的。
“莘姐!”躺到了晌午,柳宿莘试着站起来,包甜甜连忙搀扶,可失去了触觉的感受实在难以描述,柳宿莘觉得自己脚下轻飘飘的好像踩着一团云,怎么也落不到实地上。孔蔓生心中门清,现在所有玩家不仅不能分开,自己和包甜甜还必须随时充当他们的警报器,没有触觉后人会无意识的受伤而自己根本发现不了。
四人姿势怪异地迈着步子走出屋外,感觉不到肢体的存在后好像手脚怎么摆都不得劲,倪狻秦乘鲤和柳宿莘还勉强能依靠肌肉记忆维持平日里行端坐正的良好体态,散漫惯了的皇明越四肢仿佛准备分家的兄弟各有各的想法,要不是孔蔓生眼疾手快他的脸恐怕就要被水泥地给熨得平平整整了。
“歇乐。”失去听力以后,皇明越连说话的语调都开始变得奇怪。
孔蔓生紧了紧自己的手,只盼着余春生能给他们带来好结果。旅社外有人敲着铁盆沿街跑动,动静越来越大,不一会儿整条街上都是铁盆铁锅的敲击声了。
孔蔓生赶紧跑了出去,他抓住一个急跑着差点跌倒的四十多岁平头大哥:“哥,怎么了这是?”
“你不知道啊,就在刚才芦花口的孩子们全丢了!”他急得没时间解释,转头又跑得没影了。旅社对面的一户人家门口一个胖大姐哭着把手里的铁锅和锅铲扔到地上,“我的娃,我的娃啊!”她哭得脸都红了,不住把眼泪往洗到发白的蓝布围裙上抹,周围人想要把她扶起来,可胖大姐只顾着哭了。
隔了几户又听见了一个男声在哀嚎:“小伟,小伟。”一条街上此起彼伏,都是呼唤自己孩子的哭喊。
孔蔓生把一个正在叹气的围观大姐拉到角落里,“姐,到底出什么事了?”大姐见他面生,“你们不是本地的吧,唉,造孽哟。”大姐一边抹泪一边道,饭点前后家家户户都已经升起了炊烟,芦花口比不得大城市那般规整,通常是上午十来点就开始煮早午饭,各家的孩子就在屋门口玩,三五个成群闹成了皮猴,饭一好家里一声唤就各自散去。
“今天好几户人家饭做好了还没见着孩子回来,大人们就出来找,这不找不要紧,一出来才发现这几户人家的孩子一上午都没见着人了。”大姐道,“家里人就急了,带了几口人就在芦花口全镇上开始找孩子,起初都以为是孩子贪玩跑远了忘了时间,谁知越来越多的人家发现自家在外面玩闹的孩子不见了。”
加入找娃的人越来越多,越找也就越心凉,除了上学还没回家的娃娃,芦花口但凡是能走路的小孩子全不见了。可奇怪的是平时有两三个孩子吵闹就足够大人们头疼的了,这一下子走失了好几十个孩子没一个人哭闹甚至没有发出丁点动静,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了。
“我、我好像听到了口琴声。”这时不知是谁小声说了一句,孔蔓生立马望去,那人瘦不拉几是个混子,他平日里没事就在街上游荡,遇上好心人还给口吃的,混上一顿饭了就往墙根下一躺,一天就过去了。
今天他没混着饭正准备躺下干熬,忽然由远及近一曲轻快的口琴曲从墙的另一边穿了过来,混子拉长脖子还想仔细听听,那口琴曲似乎是发现了他在偷听赶紧变了个调子往远离围墙的方向去。悠扬的口琴曲中还隐约混杂着几声小孩子的欢笑,极轻极浅,转瞬就听不见了。
混子起先不以为意,只当是哪家的孩子在墙那边打闹,这会子出事他才忽然惊觉方才听到的口琴曲大有问题。
口琴?孔蔓生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东西,一只斑驳锈蚀到盖板上的刻字都有些模糊的口琴被人叼在口中轻轻吹奏,深草绿的琴格下簧板嗡嗡作响,他脑中忽然浮现出这个画面。
吴萍的遗物中就有一只口琴!
“《哈默林的花衣吹笛人》。”倪狻道,“一个流传已久的欧洲传说,相传哈默林小镇的鼠患严重,镇长花重金聘请了一位吹笛人解决鼠患。当吹笛人用神奇的笛声把老鼠引入河中淹死后镇长却违背了自己的诺言,他不愿付当初说好的报酬,于是吹笛人再度吹奏笛子,而这一次跟着他一起离去的是全镇的孩子。”
“他不会回来了。”倪狻的镜片被寒光洗过,当初发现吴萍与余春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也是源于那些被打包好的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