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轮到刘呱唧,他夹在孔蔓生和徐非弋剃刀一样的目光中,瑟缩着把心一横从架子上拿了一条蓝海鱼,海鱼被晒成了半透明的肉干,吃下去跟吃蜜汁肉脯没什么区别。
六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蓝芩桑榆和刘呱唧不敢看孔蔓生的眼睛,他们故意别过头去尴尬地装作被食物噎到,还特意咳嗽了两声好用手遮掩住半张脸。许劲草却主动站了过来,他顶着孔蔓生的目光,“小孔哥,我们也是临时决定的。”说着他的视线还不住往徐非弋身上瞟,后者却一副“看我干嘛”的表情。
孔蔓生知道,这多半是徐非弋的主意,其他人不会轻易在这个时候改变想法。
被这么多双眼睛望着,徐非弋只好举起双手做抱歉状:“意外,纯属意外,事出突然没来得及跟你打商量,我表示……”
说着说着徐非弋就闭了嘴,孔蔓生并没有生气,甚至连愤怒的情绪涌动都不曾浮现,他就只是平静地站着,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事出突然,没有时间在我们坐在一起商量对策的时候告诉我,却能在我先进帐篷的这五分钟之内和其他人达成一致?孔蔓生本想这么问,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他不想让自己看上去太蠢,蠢得真的相信了徐非弋对他毫无保留。
本以为他掏心掏肺跟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肺腑之言,原来从头到尾都是孔蔓生的一厢情愿。
原本对于他们选择了不同食材表示相当不满的园长见几人起了内讧,脸上的红润之色又蹦了出来,也不知是什么奇怪的癖好,看见员工们过得不好他就会心情舒坦。
“别吵了,赶紧回去吧,明天再不好好表演别怪我不客气。”他假模假样地劝了几句,孔蔓生没理会他的威胁,径直回到了狮鹫园区。
狮鹫园区的早已清场,原本冷冷清清的帐篷内等孔蔓生回去时蓦地多了好多不认识的人,他们都穿着各式各样的演出服,一看就知道是别的园区中的演员。
“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狮鹫园区?”孔蔓生怪道。
“我、我们也不清楚,是弗拉明戈团的团长让我们来的。”小演员们怯生生地回答,此时孔蔓生的表情实在称不上好,听说是曾涵把他们赶过来的他的脸色就更黑了。
“回到你们自己的园区去,我数三声,一、二……”还没数到三这群小演员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人推了推其他人赶紧往狮鹫园区外面退,正好徐非弋掀开帘子,小演员们像是见到活菩萨一样就着洞开的门赶紧溜了出去。
等人全走完后徐非弋才缓缓收回视线,对上孔蔓生冷淡的目光,他轻快地攒出一个笑颜。
“八点了,八点了,八点了。”夹着嘈杂电流声的广播在这个时候响起,孔蔓生眉头一紧,“赶紧找地方躲起来。”他没有纠结被五人背刺的事,而是急匆匆吩咐他们先找地方藏身。待众人刚刚藏好,外面就响起了鬼哭狼嚎的叫声,接着就是噗叽噗叽掉到地上摔成泥的动静,孔蔓生掀开帘子的一角,就看见两个慌不择路爬上了高杆的小演员平白像中了邪一样,先前还急迫不已的脸颊倏然垮了下来。
就仿佛一瞬间有人抽走了他们的灵魂只留下空壳,两名穿着花花绿绿鸡冠服的小演员同时松开了手,像两朵随风飞逝的落花直直坠落到地面,“噗”的一下皮肤碰到地面的瞬间他们变成了光怪陆离的气泡,炸得满地都是。
同死机制再度发动,他们依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触发的这种规则,难捱的半个小时过去后,劫后余生的其他小演员们从各个角落里爬了出来,他们麻木地拿来铲子拖把和水桶移除了地面上的脏污,又泼了满满一地水擦洗起来。
园长拎着酒瓶满意地看着他的员工卖力地工作,目光停留到孔蔓生身上时油漆画的星星眼又蹙了起来。“哎呀可惜啊,你们今夜竟然都没事。”园长说着还真露出了十分惋惜的表情,好像看着孔蔓生他们好端端的站在这里本身就是一件让人难受的事。
“什么是同死?”孔蔓生迎着他虚伪的目光,不客气地回顶过去。一时间,劳作的所有员工都停下了手,离孔蔓生最近的一名小演员甚至被惊到拿不住抹布,还差点撞翻了水桶。
园长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谁告诉你同死这件事的?”
“我不会自己看吗?”他指着地面,“他们明明一直在躲,但突然就像失去意识一样自愿松开了手,你敢说这是正常现象?”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他不怒反笑,但这笑意却不达眼底。
“发动同死,跟我们吃的东西是不是有关?”孔蔓生进帐篷时他明明是非常高兴的,但在徐非弋选择了甜蜂巢后笑意就离开了园长的脸上,尤其是后面四人分别选择了不同的食材,园长就更加不愉了,这些都没有逃脱孔蔓生的眼睛。
“让我来猜一猜,八点以后同死的人,在同一天选择了同样的食材?也不对,蓝芩和桑榆都吃的是白苹果但她们没事,是得连续吃上好几天,还是说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对应的食材,只有吃到了那个特定的食材我们才会被同死?”
“滚回去睡觉!”园长终于发怒了,他像一只被猎物挑衅到暴怒的豹子阴沉沉地斜睨着孔蔓生,“哦我亲爱的罗里团团长,希望你今天夜里能有个好梦,现在,领着你的人,回狮鹫园区去!”最后一个“去”字说得分外的重,几乎是咬牙切齿。
孔蔓生看着他的狂怒,撇了撇嘴:“如您所愿。”
他离开的同时那些低头工作的员工们一齐看向他,一瞬间孔蔓生如芒在背,即使是已经走出了很远,那些如影随形的视线像甩不掉的黏液,一直黏在孔蔓生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