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水池下去了还能活人吗?”许劲草几近崩溃,拟态不怕那汪荧光发亮的池水,可他们五个人里只有孔蔓生是拟态。
“池水?”孔蔓生和徐非弋异口同声,两人猛然抬头,“对啊,是池水。”整个园区不止有一个水池,除了猕猴园区下这个剧毒的卤水池,还有一个地方也有水池。
海豚园区的表演用池子中的水已经开始发烫,刚跳下去时许劲草甚至觉得自己是被抛入锅中预备汆熟的白灼虾。火光把水下映照得一览无余,孔蔓生瞥见了那个熟悉的排水口,跟在『拟态表演协会』时看到的一样,水池下方侧面被台阶遮挡的部分有个被铁网罩住,长宽恰好能过一个人的出口……
醒过来时桑榆仰面躺在地上,稍一睁眼就看到了悠远的繁星在夜空中不停的闪烁,一颗颗星星珍珠一样撒在黑丝绒般的夜幕之上,连成一条发出淡淡光晕的长练,横跨她目之所及的整片天空。有多久已经没有认真看过星空了呢?桑榆默默地想。
只不过这些星星的移动速度过于快捷,不过几秒就从她的眼角下方移到了脑门上方,桑榆反应过来,原来是她自己在动。她仰头,火光在离头顶不远的位置猛烈地燃烧,而她正被人一顿一顿倒拖着远离火海。
火光的映衬下,孔蔓生的背影是那么宽阔,他肩膀上还扛着一个,是昏迷了的刘呱唧。
徐非弋不在孔蔓生旁边,但想来他铁定是能逃出生天的。自己没能死成,活着通关的人数就变成了五个,她输得很彻底。
“我要杀你,你为什么还要救我?”虚弱的声音从桑榆的嗓子中小段小段地蹦出来。
孔蔓生没有回头,他抓住桑榆的脚踝费力地往前迈进,“你先活着出去,我们再在看守所聊这些吧。”
“我的任务已经失败了,就算活着出去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就死在这里,至少还可以完成部长对这一轮存活人数的投注。”桑榆自嘲地笑了笑,蓝芩已经死了,暗杀孔蔓生也没有成功,能不能活着离开游戏对她而言没有意义。
“那个蒋弥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们这么为她卖命?”孔蔓生忽然停下,他直起了背。“你的命是你自己的,它没那么不值钱。”
“你知道我是谁?”哪怕不去看,孔蔓生都能猜到此时桑榆脸上震惊到无以复加的样子。
“老徐说过了,长得特别漂亮的女孩子要小心。”
“……是吗?”
身后彻底没了声音。
……
外面好不容易安静了下来,看来两人是已经大战完了,桑榆缩着瘦小的身体把自己夹在床头柜与墙壁之间的狭小缝隙里,无神的眼眸落到自己并拢的膝盖上。她听到母亲冷到没有温度的声音隔着门嘶喊:“离婚吧,我受够了!”
“离就离!”父亲同样愤怒的回应压过了母亲的声音,他们丝毫没有想要掩饰的意图,也并不在意房间里的桑榆听到了没有。
桑榆还记得离开家的那一天,父母各自提了一个轻便的手提包,一个向左一个向右。母亲蹲下来轻抚她的面颊:“小榆乖,妈妈走了,以后你想妈妈了就抬头看星星,妈妈也和你在看着同一片星空。”
父亲也破天荒地对娘俩温言道:“小榆,爸爸妈妈虽然分开了,但还是你的亲人,有机会爸爸会回来看你的。”
随后,他们两人一同起身各自转头向着两个相反的方向离去,两人争了一辈子吵了一辈子,唯一一次的默契都用在了和女儿的告别之上。
桑榆站在中间,瘦小的身体在初春还有些凛冽的凉风中轻轻颤抖。爸爸走了,妈妈也走了,你们不带上我吗?是不要我了吗?我应该去哪里呢?
桑榆惊醒,她抬头,面对的是老师不满的斜视。“有些同学仗着自己有两分姿色就不好好学习,将来考不上大学也不知道能干什么,总不能去……”老师及时止住话头,但脸上却浮现出一抹暧昧的笑容,一些男声读懂了老师的潜台词,起着哄纷纷把不友善的视线投向还在发愣的桑榆。
有多久没有再梦到父亲母亲了呢,很久很久了吧,久到梦中父母的面貌都已经模糊不清。老师说得没错,桑榆学习不行能力欠缺家世更是……完全没有,考不上大学连找份体面的工作都做不到。从那天以后父母再也没有回来看过她,桑榆没有朋友也不受身边人的喜爱,没人挂念她也没人在乎她,她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