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二姐,少说两句,再怎么说她也是三哥的遗孀。”另一个面貌与她有些相似但气质却大相径庭的女子劝到,这个人虽然穿着朴素但衣服上的暗纹显示着这件裁剪得体的春装一点也不会比短发女全身的logo便宜。
要说前一个说话的人看着像不学好早早就称霸校园的差生典型,后一个就完全反了过来——她特别像一名老师,说话的语速语调和举手投足间的气质都显示着她是个很有教养的女性。
被喊“二姐”的女子“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看孔蔓生,她旁边坐着的一个明显年长于其他人的穿着得体米格子西装的男人拍拍手:“好了,三弟妹好不容易回来,我们这些做兄弟姐妹的也该态度和气一些。”从年纪和行事作风来看这个男人在家里一直担任这种领导与协调的角色,应该是这个家的“大哥”。
“二姐”没说什么,只是在“大哥”看不见的地方翻了翻白眼。见孔蔓生回望,其余投向他的目光也都收了回去。孔蔓生掠了一眼,还有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半大女孩和两个已经成年但年龄相仿的男孩,看样子这家少说得有七个孩子。
他是遗孀,说明他名义上的“丈夫”三少爷已经亡故,再看这家人对自己的态度,今天叫他回来很显然不是聊天叙旧的。
想到这里孔蔓生开口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他也不讲客气,反正他也不喜欢这些装模作样的人。
听出他语气中的冷淡疏离,那个老师一样的女子站了起来,“三嫂,爸爸已经走了,当初他赶你出去也是不得已,现在爸爸的遗嘱要等所有子女到齐了才能公开,他特意嘱咐过一定要等你来。”
言下之意遗产还有他的一份?孔蔓生琢磨出点味儿来了,看来当初是老爷子做主把人给赶走的,大约是老三死了以后家里也并不待见这位“三少奶奶”,不过今天非要把他叫回来才公布遗嘱又是什么意思呢?
等在一旁的律师拿出一段录像:“既然人到齐了我就遵从姚老先生的生前的嘱咐,在他的七名子女面前公布他早已立下的遗嘱。”
墙上的大屏亮起,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出现在屏幕上。老人的脸一出现其他人就开始哭泣,短发和双马尾嘤嘤哭得很大声,“老师”也频频抹泪,三个男人虽不至于哭出声,但眼圈也全红了。整个房间内只有孔蔓生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情绪没有任何波澜,活像个外人。
不对,他本来就是个外人。
“咳咳,你们看到这段视频时我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姚老爷子虚弱地说道:“所以你们也不必假惺惺地哭给其他人看。”
姚老爷子的几个儿女俱是一顿,刚想努力挤出几滴眼泪的孔蔓生也停了下来。
“我的大儿子姚清岩,二女儿姚明苑,三儿子姚珈络,四女儿姚苒诗,五儿子姚夙恒和六儿子姚夙宇,还有最小的七女儿姚芷君,今天你们齐聚一堂装得兄友弟恭,就是为了我的遗产来的吧?”吐槽起自己儿女来,老姚可是半点不含糊。
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家子啊,孔蔓生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哦我忘了,珈络已经死了,而我很快也要去见他了,真是老糊涂了,就让老三媳妇代听吧。”姚老爷子自嘲道,随后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一旁的医护人员赶紧上前要给他上氧气罩,但姚老爷子拒绝了。
“遗嘱我早就立好了,会由张律师公布给你们,一切后事我都安排好了。日常不用拜祭我,过好你们自己的日子,反正,早晚咱们会见面的。就这样了,咳咳,不说了。”姚老爷子说完视频就黑了下来,但他那句早晚会见面却突兀地横亘在每个人心上,莫名让人不舒服。
“再见。”
已经黑掉的视频末尾突然传来老人冷不丁的一句收尾,姚家几个子女差点跳了起来。
等众人稳定住情绪,张律师拿出一个密封好的牛皮纸袋,接口处还盖着好几个红章。他小心翼翼地撕开纸袋,从中取出一份A4纸文本,定了定神诵读起来。
“本人姚廉,在立遗嘱时头脑清晰,精神状态良好,但为了防止可能发生的意外和财产继承的纠纷,特立此遗嘱表明在本人身故之后所有财产的处理意见。本遗嘱完全自由,自愿订立,现立遗嘱如下。”
“本人姚廉名下所有财产,均由陈令仪继承,其他人不得以任何理由争抢。”
张律师念完,把遗嘱翻过来竖给了所有人看。房间内静得可怕,哪怕是一粒灰尘落下仿佛都能震碎整个地面。姚家的六个子女齐刷刷回过头来望向孔蔓生,孔蔓生这才意识到这个叫“陈令仪”的女人就是倒霉催的自己——那个英年早逝的姚珈络的媳妇。
这哪里是代听,这分明是把这个叫陈令仪的女人架在火上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