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宅时姚珈络还没睡,他颓然地坐在床边,见孔蔓生回来眼神忽然一亮,继而又暗了下去。孔蔓生也没同他多说正准备回姚芷君的房间,姚珈络忽然开口,他轻声道:“今天就在这里休息,好吗?”语气里是止不住的乞求。
孔蔓生静了静,停下了离开的脚步,他坐到梳妆台前,和姚珈络静静对视。靠着他手边的柜子门没有合紧,孔蔓生心中一动,顺手就打开了柜门。
出乎意料,里面三个墨绿色的大盒子五个藏青小盒子,全都用同色系的蕾丝包装得无比精致,正摞在一起等人打开。
姚珈络没有说话,也没有介绍这些盒子的来源,只是有些期盼地看着孔蔓生,用眼神示意他打开。
大盒子中是两顶帽子和一件毛呢大衣,小盒子里装着两件珍珠胸针、一条项链一只镯子,最后一个打开来竟然是一只当下最时兴的口红。
孔蔓生:“……”
“对不起令仪,我不该惹你生气。”尽管在道歉,姚珈络仍旧小心翼翼观察着孔蔓生的脸色。
“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想着这些都是其他小姐夫人们推荐的,”愣了一愣,“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哪怕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在老婆面前仍然会因为讲错一句话而紧张。
姚珈络怎么可能真的是参考了别人的意见,孔蔓生才打开几个就确定这里八个盒子中装的全都是他之前在街上闲逛时看过的东西,其实也就多瞟了两眼,连他自己都没有在意,姚珈络却记了下来。
见孔蔓生久久不说话,姚三少爷又有点慌了,孔蔓生不说话的时候,是有点不怒自威的气势在身上的。
“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换,你别生气。”他站起来,好像一只被主人抛弃了的独自流浪的小狗。
孔蔓生的心软了一下,姚珈络的表情认真中透着执著,又带有一点孩童的天真和理想主义者的无畏:“要不,你选一样吧。”
知道妻子不爱铺张浪费,姚珈络笨拙地挠挠头:“其他的我叫人退回去,再以你的名义捐给女校。”这是陈令仪以前每次受到礼物后都会做的事,太多的珠宝和华贵的服饰她用不上,就选择把这些她还没有使用过的奢侈品换成银元捐资助学。
“能……说说你心中我的样子吗?”孔蔓生犹疑着开口,总不能说让姚珈络回忆回忆他妻子到底什么样来供他参考吧。
见陈令仪愿意跟自己说话,姚珈络的心情又好了起来,烛火摇曳在他低垂的眼眸中,有那么一瞬间孔蔓生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一定不会是个坏人。
“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遇见的吗?”他一开口就给孔蔓生出了个难题,好在很快姚珈络就自己回答了,“那时候你是护士,而我因为扭伤住进了你所在的医院里。”
回忆起初见,姚珈络的眼神亮晶晶的,“你那个时候特别勇敢,有个孩子被行驶的汽车撞倒浑身是血,其他人都不敢靠近,就你一直在旁边忙活,等到从手术室出来,你的手都在抖。”
注意到陈令仪即使很害怕也没有退缩,还瘸着一条腿的姚珈络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临时屏退了左右,自己一个人一瘸一拐地来到陈令仪面前:“护士,我的腿受伤了。”
陈令仪本来还在微微颤抖,听到他的话立马坐直身体,“你先坐下,让我看一眼。”等到姚珈络真的把裤腿撩起来她才发现姚珈络只是轻微的扭伤,休养一段时间不用看医生也能好。
“你回去吧,别白费这个钱了。”那天的姚珈络穿着一件夏布做的长衫,看上去半新不旧的,因此陈令仪以为他家庭条件不好,便劝他回去养着,没必要开昂贵的西药。
“我当时还笑你要是你们院长在这里恐怕要暴跳如雷,哪有把客人往家里赶的?”姚珈络笑了起来,“你还记得你那时候说了一句什么话吗?”
孔蔓生:“……”怎么编,在线等,挺急的。
见孔蔓生还是不愿意开口,姚珈络只好自顾自说下去:“你说,来这里的只有患者,没有客人。”
然后姚珈络就认定了陈令仪,他便开始了疯狂地追妻之旅。本以为是一个俗套的少爷与贫家女的故事,谁知道在被姚珈络三番五次跟踪后,陈令仪竟然恼了。
完全没有被人追求的自觉,她总觉得这人靠近她是有所图,所以在姚珈络捧着一大束花准备向她诉衷情的某个夜晚,陈令仪穿了一身黑,在他靠近之际将人暴打了一顿。
“我看你三天不打皮痒得紧,都跟你说了我一心只想治病救人,你怎么听不懂呢?”就像一个断情绝爱的机器一样,陈令仪满心满眼只想在这个乱世之中行医施药,她有一腔的热血和理想,需要一个平台来助她实现。
“你说你的理想是救死扶伤,我也是,从今往后你的理想就是我的理想,但是令仪,光看病救不了所有人。”姚珈络的眸光黯淡下去。
“所以你答应嫁给我,是因为我的财力和能力能帮助你实现梦想。”姚珈络自嘲地笑了笑,“但是令仪,即便如此,我甘之如饴。”
灯火通明的会客厅,去而复返的紫色丝绒旗袍身影正扭着腰抚摸她波浪卷的长发,也不在意守在一旁的保镖们时不时投来的窥伺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