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清完全康复的事在社会上也引起了一定的反响。毕竟在他生命垂危之际，有很多人同样在关注着他的安危。“晨光百货的大英雄”死里逃生，战胜了病魔，还克服困难重新站了起来，回归了正常人的生活。人们在感到欣慰的同时，“脑康系统”也被首次呈现在大众眼前。春天的时候，那家曾经为我和曹清进行脑部治疗的医院突然联系到我们，说有事想找我们商谈。
重新来到这家医院，接待我们的仍旧是我俩曾经的主治医师张大夫。张大夫一看见手拉手走进房间的我们二人，立刻眉开眼笑，乐呵呵的样子像是被请去喝喜酒的媒人一号。我自然是开心地和久违的张大夫寒暄，曹清看着却有些反常。他时不时用审视的眼神看我，看完了又有些不忿地转过头去。趁着交谈的空档，我用胳膊肘杵了他一下，小声问：“你怎么回事？”
“你是不是还问过张大夫是不是单身？”他完全没有放低音量。
闻言，张大夫哈哈大笑。这下换我生气了。我有点不满地问张大夫：“您不是说有保密协议的吗？！”
“是他猜出来的，我可没告诉他。”张大夫摊手。我怎么听着这么像是借口。
“那时候您怎么就没给我透露点消息呀，瞧把我给急的。”
“是啊，我看着您我也急呀。您那个时候跟丢了魂似的，我都差点要向上级打报告，违规给您公开信息了。”
当张大夫说到“丢了魂”这几个字的时候，曹清的眼睛开始向我发射超强电波。我躲开了他的视线攻击。
“好在曹先生马上就醒了，您二位也顺利相认了。这不是皆大欢喜嘛。”
想起那时候的事，我们三人都感慨良多。张大夫说，自从“脑康系统”开始运行以来，我们是第一对在系统里真情实感谈恋爱的患者。大部分患者就是随便演演，做做任务，出来把记忆一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所以当时我抓心挠肺的样子可把他吓了一跳，还以为系统对我造成了什么未知的严重副作用。“根据您二位的经历，和目前我们取得的治疗成果，我们医院计划开发一个新项目。通过在系统中导入患者亲人或爱人的意识，引导他们与危重症患者相见，以此来激发患者的求生欲望。”
张大夫向我们介绍了一下，这次邀请我们前来的原因。
“我们想征求一下您二位的意见，能不能把您在系统中的脑部数据收集起来，用作新项目的研究使用。当然，我们保证，我们会将您的脑部数据严格保密，绝不外传，而且仅做研究使用。如果您想要取消授权，我们也随时配合。您要不要考虑看看。”
新项目？听起来不错嘛。
我看向曹清，他也很平常地看着我。我俩面不改色地异口同声道：
“——我听他的。”
“——他觉得行就行。”
这算是……都同意了？
张大夫一听我俩答应得这么痛快，笑得脸上的褶子都炸开了花。“谢谢谢谢……”他不住地对我们道谢，说我们的脑部数据真的是很宝贵的研究材料，这样一来也许有希望挽救更多的生命。就是嘛，能救人的事有什么好犹豫的。虽然被一堆人研究我俩在系统里那些有的没的有点丢人。但丢人和救人相比，还是救人比较重要。
回去的路上，我忍不住想逗逗曹清，就绷着脸对他说：“你之前对我耍流氓的事迹，这下可要被人发现了啊？”
没想到他不接招：“那怎么是耍流氓？那是真情流露。”
好一个“真情流露”。
“所以你给我锁屋里一个礼拜不让出去，也是‘真情流露’？”
“是啊。”他回答得理直气壮，“那时候咱俩演分手，好久都没见了。我特别想亲你，想得受不了。正好剧情让我演坏蛋，我就正好——”
“正好——？”
嘿嘿。
他没回答，只是冲我傻笑。我努力压下翘起的嘴角，嫌弃地白了他一眼。
“那你拉灯之后心满意足的样子总是演的吧？”
“那也是真的。”
“别告诉我你那边没拉灯。”
“那倒不是。”他的脸皮是真的厚。因为，他就这样大言不惭地对我说，“我就是觉得，你吃不到生气的样子太可爱了。”
哈？
合着他那时候一直在看我的笑话？
我的老脸腾地一红，结果他还没完没了。他一边开车一边满脸认真地说：“那时候我就下定决心，以后如果有机会，绝对不会再让你露出这种表情。”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决心是用来下这种东西的吗？
合着他满口“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歪理，都是因为这个？
我彻底词穷，束手无策，只能强词夺理，强行挽尊。
“你怎么骚话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你觉得骚，是因为你心里有鬼。”
切，我心里有鬼个鬼。我对他什么时候藏着掖着。
我挑眉看着他，微微一笑，说：“怎么，你有意见？”
他也一笑，没说话，转头把车开到了没人的路边停下，然后捏着我的后脖子就亲了上来。
我心里憋着一股气想和他较劲，于是我勾着他的脖子，更用力地嘬他、啃他，想把他亲到比我还要失态。等到车玻璃都被我俩折腾得起了雾，我短暂地放开他，摸着他下巴上的牙印笑着问：
“瞧瞧，到底是谁心里有鬼——”
他看着我的眼神迷乱而炽热。有一瞬间，他像是想要反驳我，在片刻的沉默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直接用吻堵住了我的嘴……
到了年底，医院那边传来好消息。才试运行不久的系统新功能，已经成功挽救了三名危重症患者的生命。
这件事不仅轰动了医疗界，连曹清也连带被送上了热搜。
网上说“晨光百货的大英雄”既勇敢又坚强，面对歹徒临危不惧，面对病痛百折不挠，再加上现在，无偿献出自己的脑部数据，又善良又无私。人们简直要把他夸出了花。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对我说，其实他真的没做什么。人贩子是警察和很多人合力抓到的，病人也是靠许多医生的努力一起治好的。就连他被人推下楼，也是因为掉以轻心，没有发现老妇人身边埋伏的两名壮年男子，这才毫无防备地中了暗算。“有人夸你你就收着嘛。”我对他说，“因为你的选择，大家一起获得了好的结果。多夸夸你，以后有人学着和你一样，不就能获得更多好结果了吗？”
他听了我的话之后，浅浅地笑了。我以为他要对我的话发表见解，结果他只是抱着我说：“然然，我好爱你。”
虽然我也爱你，但宝贝你是不是有点偏题？
我这么说完，他笑得更深了，还缠着要我多叫他几声“宝贝”。叫完了还不行，还要多说几次“爱他”。到后来越来越偏，不知道偏到哪个姥姥家去了。咳咳，不提也罢。想起来又会气得想拿拖鞋抽他。
在热搜降下来之前，有电视台邀请曹清，想为他做一期人物专访。
这不是好事吗？这样他的善举也有机会激励到更多的人。但他却有些忧心忡忡地问我：
“然然，你想让我去吗？”
他为什么会觉得我不想让他去啊？
“如果他们问我是怎么走到了今天，我一定会忍不住提到你。”
原来他是怕采访内容会暴露我的身份和与他的关系。我知道他是老板，他们公司的人肯定不会闲到因为性向问题找自家老板的麻烦。我的话——因为有时曹清会接我下班，我们公司和我比较熟的同事大多都知道他是我对象了。刚发现他就是“晨光百货的大英雄”的时候，办公室里还引发了好一阵热议。大家纷纷问我是怎么把“大英雄”拐到手的。我们老板知道原来他就是我当初差点辞职去照顾的人，悔不当初，说那时候应该给我开带薪假期。当然，也有几个平日里就看不惯我的酸鸡，知道我是弯的之后在背后嚼些见不得人的烂话。他们爱说就说去吧。老子打从娘胎里出来就不怵这种傻逼，多给他们一个眼色都是浪费生命。
所以曹清担心的事，我觉得并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困扰，于是我回他：“嗯？难道你要在电视上向我公开表白吗？”
他被我的语气逗笑，也顺着我的玩笑话继续问：“可以吗？”
“你敢说，我就敢听。这有什么可不可以的？”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把我的话当真。节目录制当天，我也受邀来到节目现场。但曹清提前拜托节目组不要公开我的身份，所以，我只是作为一名普通观众，被安排在了观众席。
看着台上的曹清被化了上镜妆，穿着合身的服装，头发做着精致的造型，在做最后的拍摄准备，我突然发现，我是不是犯了个严重的错误。眼前这个人，又高又帅，身材又好。家里有矿，会赚钱。最重要的是，人好，心地善良，勇敢坚强。作为对象温柔细心，还努力上进。这么一看岂不是浑身都是优点。我就这么轻易地把这个宝贝捧出来亮在大家的面前，都不怕被人惦记的吗？
我好像有点心大。
这时候，曹清的目光扫过观众席，然后，停留在了我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