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如血的少年越走越近,魔气在他身周环绕肆掠,摧毁一切靠近的物体。
这少年,绛尘曾在二十多年前的升仙大会上见过,便是宋霜迟刚刚提起的,魔尊云岫。
他见识过少年睥睨一切的实力,也见识过少年视万物如草芥的漠然,自然明白,这世间最邪的邪物,也没有这少年危险。
绛尘神情凝重,以剑撑地,挣扎着站起身来,将宋霜迟护在身后,整个人绷紧如一把即将出鞘的剑。
“师兄,没事。”
宋霜迟握着绛尘的手温和的笑了一笑,“他不会杀我的。”
他这样说着,往前踏了一步,站在绛尘的身侧,看向眼前与十六年前的那个月夜几乎毫无二致的少年,伸手抱拳,微笑着致谢:“霜迟谢过魔尊援手。”
云岫抬头看他,只皱眉回了一句:“你怎么还不死?”
他说的轻描淡写,却是杀意凛然。
“劳魔尊惦记。”
宋霜迟微笑着回应,“我还活着,自然是我命好。”
云岫嗤笑了一声,眉眼讥嘲的反问:“你生来即亡,也敢说命好?”
生来即亡。
绛尘心头一跳,下意识的侧头去看宋霜迟。
可宋霜迟的眉眼依旧那么平静,平静到好像早就知晓此事。
他握着剑的手不由颤了颤,阿迟所说的,离开赤湖后想起的一些事,竟也包括这个吗?
“魔尊倒是千秋万寿。”
宋霜迟面上依旧笑意盈盈,言语却如利剑直击人心,“可又有谁在意呢?”
云岫怔了一瞬,视线随即自宋霜迟交握的手上转向一旁的绛尘。
眉眼清俊的青年明明灵力碎了大半,身上到处都是伤,眼里却依旧剑意凛然,只将自己化做了一把剑,随时都要出鞘。
他略微勾了勾唇:“你倒是有人在意。”
说这句时,云岫身周魔气暴涨,右手抬起,五指慢慢抓紧,冷声道,“可那又如何呢?”
“他死了,你也就无人在意了。”
随着云岫的言语,绛尘如离弦的箭般被暴涨的魔气极速抓到空中被慢慢挤压。
尽管绛尘用尽了全身的灵力想要挣脱,可在这绝对恐怖的实力面前,也不过无济于事,也只能任人鱼肉。
“他死,我也死。”
宋霜迟飞快的冲向前去,却很快被那魔气推开。
眼见绛尘已被挤得喘不过气来,血不仅染满了他的红衣,甚至染上他的眉眼,宋霜迟急道,“云岫,我已时日无多。但师兄若死在你手上,淮雪仙君便再无重生之日。”
云岫手上一顿,面上越冷:“你威胁我?”
“是。”
见绛尘的情况缓解下来,宋霜迟心头略松,点头道,“我威胁你。”
“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威胁我?”
云岫冷笑,“难道你以为九溪在意你?在意你这什么……”
“师父是不在意我。”
宋霜迟打断他的话,“但我是丹溪仙君的儿子。”
他看向云岫,笃定道,“仅此一点,师父永远都会站在我这边。”
云岫沉默了一会,松了手,收回了身周的魔气。
从半空中掉下的绛尘眉眼都是血,伤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宋霜迟把他半抱在怀里,伸手轻轻拭去他脸上的血。
“阿迟,”
奄奄一息的绛尘用尽全身力气,扯出一个微笑,无声安慰道,“我没事。”
宋霜迟心疼的要命,喊道:“云岫,过来救人。”
云岫不理。
“你不救我救。”
宋霜迟说着话,拿着匕首不晚就往手腕上划。
“谁准你伤害自己的?”
云岫勃然变色,抬手挥开了匕首不晚。
宋霜迟只抬眼道:“我要救师兄。”
云岫看到了他眼里的坚持,垂眸看向手里的绿色梅花,妥协道:“我救。”
有云岫出手,奄奄一息的绛尘很快恢复了大半,不仅身上的伤口不再流血,先前破碎的灵力也稳定了下来,虽然仍旧面色苍白,却已能正常说话行走了。
见此,宋霜迟终于完全放下心来,道:“师兄,我们这就去镜湖。”
见绛尘还想说什么,他抚着绛尘的眉心承诺道,“师兄,你放心,在你养好伤之前,我哪里也不去,就陪着你。”
绛尘大喜,却不敢信:“你不骗我?”
宋霜迟看着绛尘的眼睛,那样清冽漂亮的一双眼,那样浓重的喜悦和期盼下,却藏着那么深的恐慌与害怕。
“我不骗你,阿绛。”
他微笑着说,然后低下了头。
那样轻的触碰,好像蝴蝶蹁跹展了翅,吹过他的眼睫,留下一点极轻的凉意。
绛尘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下意识的去摸眼睛,盯着宋霜迟带笑的唇角,想着阿迟的唇怎么会这么凉,然后才后知后觉的红了脸。
一旁看着的云岫意识到了什么,插话道:“你喜欢他?”
这话没头没尾,不知是在问宋霜迟,还是在问绛尘。
宋霜迟微笑着反问:“魔尊什么时候也开始好奇他人之事了?”
云岫不答,看向了绛尘。
“是。”
绛尘抓紧宋霜迟的手,坦然承认道,“我喜欢阿迟。”
他们之间,已经错过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