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知道!我和你说哦,梁子笑把他英语卷子拍照给我看了!他在炫耀!要不是我没考,我肯定比他高!”
“他还拍照给你看了?一点都不谦虚,这样不好不好。”
“今天有什么学新课了不?”
“数学和物理学了新课,政治也学了一点,等你到学校我把我笔记给你,李老板也说你可以直接去找他,他重新和你讲。”
“……办公室一对一还是别了吧,我相信你肯定能把我教会的。”
“我也觉得我可以,所以你不会的要多问我。”
……
即使想全心全意地陪着女孩聊天,但是没写完的作业压在头顶,沈瑜只能一边写题一边回应着女孩的话,偶尔还要抽空抬头看一眼药瓶里的水,等到反应过来时,季知节的声音已经停下来了。
沈瑜看了一眼已经闭上眼睛的女孩,轻手轻脚地从书包里掏出了校服外套搭在女孩身上,过长的校服衣袖都被拢在了右侧,右手手中的纸杯也被轻轻地抽了出来。
整理校服时不可避免地离女孩更近了些,往日总是神采飞扬的脸上还透着不正常的红,即使喝了那么多水还有些泛白的嘴唇让人心颤,沈瑜垂眸看着季知节的神色,心中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早点好起来吧。”
睡着了的女孩自然听不见男孩的祈祷,季知节只觉得这一觉睡得格外沉,醒的时候都有些不情不愿。
“季知节,醒醒,该回家了。”
耳边传来锲而不舍的喊声,季知节皱着眉头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一副听不见的模样。
沈瑜看着女孩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旁边站着的女人,女人和善一笑:“没事,我帮她把针拔了,你帮她按着就行。”
说完也不等沈瑜反应,利落地拔完针,把女孩的手塞到了沈瑜的手里面。
“按紧点啊,不然会出血的。”
何止按紧,还安静了不少。
手比脑子更先反应过来,拇指率先听从医生的话,按紧了女孩的手背,之后才后知后觉地红了耳朵。
收拾完针管的女人有些好笑地看着男孩,调侃道:“哟,你是不是知知的男朋友啊?”
“不是。”沈瑜避开女人的眼光,语气飘忽。
“我又不会告诉她爸妈,而且我觉得你这小孩还不错啊,我都多久没看见有人来陪知知打针了。”
沈瑜沉默了一会,张口道:“她经常生病吗?”
“那倒也没有经常,需要吊水的时候不是特别多,大多时候都只是来开药而已。”女人回想了一下,说道。
“知道了,谢谢您。”
“不用不用。”
心疼、羞涩……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搅得人七上八下。沈瑜看了一眼还蒙在校服里的女孩深深地叹了口气。
——
“被子”没了。
季知节被刺眼的光强制叫醒,手比脑子先一步盖上了眼睛,可盖上之后才恍然想起自己正在打针,急急忙忙拿下手一看,却发现左手手背上只有贴好了医用胶带的棉球。
针呢?
季知节戳了戳白乎乎的棉球,脑子还有些晕乎。
“醒了?”
沈瑜背着收拾好的书包,整理着手臂上搭着的校服,似笑非笑地看着女孩。
“醒了就回家了,快十点了,回去睡吧。”
“啊,哦。”女孩挠了挠头,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跟着男孩走出了门,走进了小区。
夜晚的小区并不算亮,昏暗的路灯只能勉强看清周围的轮廓,只剩手电筒的光能看清前路。两人就这样缓慢地向前走着,走到了单元楼下。
季知节没有上楼,而是转头看向身边举着手机的男孩,沈瑜的影子几乎要融进黑夜里,唯一的光源照在了女孩脚下。
“你这么晚回去,你爸妈不会骂吗?”
“我提前说了我在周博承家有点事,没事的。”
“刚刚打针的钱你是不是帮我付了?”
“对,没多少。别放在心上,下次请我吃饭就行。”
季知节低头长舒了一口气,随后转身面向男孩。
“谢谢你,我今天很开心,非常非常开心。”
生病是人之常情,生病时一个人也是需要习惯的事情,季知节更是觉得自己早已习以为常,但是这一次,一直有人在。
有人陪伴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但是总会有人让这份奢侈实现,于是,她便感动到只能用最浅显的话语来表达自己的欢喜。
暖黄色的灯光忽然从背后亮起,藏匿于夜色中的表情就这么闯入了男孩的视线。高高挂起的唇角,眯起似月牙般的双眼,就像在月下缓缓舒展开的昙花,动人而绚丽。
但她不会稍纵即逝,她永远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