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响,裴佑之率先开口:“不如我们联手,我看你装备齐全,出去肯定是没问题,我帮你查案,你不方便查的我查,如何?”
常景好对上他的视线,似乎有所动容。
“不需要,我自己能查。”
“万一幕后黑手真与相府有关呢?你怎么查?你现在的身份处处受限,总不能一直跟着我蹭线索,忍着找机会切身份去探究吧?”
“不方便吧?”他探身,循循善诱,“你放心,不管我到底是谁,都不会是你的敌人。”
常景好终于把匕首收了回来,她问:“那你的敌人是谁?“
“也是你的。”他满意道,“秘阁。”
“我观察你这么久,别的不能确定,但有一点很确定,你不是秘阁的人。”
裴佑之试探着朝她走近一步,道:“不管你是谁我是谁,眼下共敌是真,我钦佩你功法精湛,欣赏你的聪慧,如此智勇双全的队友,我实在不想错过。”
“自己没本事出去就直说,”常景好一语戳破他此时衣冠楚楚的假面模样,转身朝他招了下手,“一言为定,跟上。”
裴佑之被揭了面具也不恼,他垂某看着常景好不知从哪儿摸来的一根香烛,诧异道:“哪儿来的?”
“少说,多做,”常景好对他晃了下匕首,“找块硬石头给我。”
“想点火啊?”裴佑之瞬间明白她的意思,半蹲下身在暗道边缘摸索,“别的地方可能还要一番好找,但这种地下洞……”
他说着,似乎摸到了什么,“又是人为的地道,先前他们挖的时候肯定留下了火石。”
常景好见他废话半天也没找到一个,没忍住蹙眉:“你找到了?”
裴佑之起身,坦然道:“没啊。”
“那你,”
话音一顿,常景好看着他忽然递过来的一块硬石头,忍了忍把后半句话又咽了回去。
“幼稚。”
“在呢,你好好取火,我给你看着别有什么机关。”
“……”
常景好用力拿匕首敲击石头,隐约可见有什么碎屑落了下去。
在她的示意下,裴佑之无比配合的将香烛横递上前。
碎屑落到烛芯上。
渐渐的,一丝一丝的薄薄烟雾浮了上来。
两人不约而同弯腰去吹——
呼。
烛光擦亮深渊,跳动的焰火倒映在两人眼眸之中。
长长窄窄的暗道之中,唯有这里可见明光。
“走吧。”
裴佑之拿两指夹住香烛,走在她身前一步。
这抹昏黄并不能照亮多远,两人只能挨得很近。
常景好紧握匕首,贴在他身后往前走。
只是这香烛是单独一根,没有烛台,溶化的烛液一滴一滴落下来,有滑挂在烛身上的,也有啪嗒一下落在裴佑之指腹的。
常景好不经意间注意到,抬头问:“你不疼么?”
“又心疼我了?”裴佑之回眸朝她笑笑。
“……找时间让冬窈给你瞧瞧吧。”
“冬窈治不了活人——你咒我呢?”裴佑之后知后觉,语调上扬。
常景好唇角的笑意已然说明一切。
裴佑之摇摇头:“你这骂人的本事真是无人能及。”
“只对你这样罢了。”
话说出来她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真是这样,从未对一个人有这么多复杂的情绪。
生气或是无语,烦躁或是期盼,认可或是莫名的信任,这些以前被平淡无波的内心压住的东西,好像都在遇见他之后破水而出,屡屡向自己挥手。
好似一个外表坚韧笔挺、内里却干枯空洞的荷茎,有一日忽然被活水涌入、丰盈。
于是它昂扬,它恍恍荡荡,它不知不觉有了更想表现的自我。
尽管这种表现是想拼命证明它不是现在这样。
常景好垂眸没再说话,只是抬手解下了缠绕在自己衣袖上的软帛,递给裴佑之,道:“缠你手上。”
“你还真的心疼我?”
“我是怕你被烫到,再一个没拿稳摔地上,我就这么一根蜡烛。”
裴佑之点点头,似乎是认可她这番话,等把软帛在自己两指上缠好,他才吸了一口气:“嘶……我怎么瞧着它这么眼熟呢?”
“不眼熟才怪,那日打架还送了你一条。”
裴佑之抬头看着她,微抿的唇由平直慢慢弯起。
似乎……是被她逗笑了?
不待两人沿着一条暗道向前走多久,裴佑之忽然动作一顿,他轻声道:“等等。”
“怎么了?”常景好瞬间警觉,匕首都抬高了不少。
他蹲下身拈起一片竹叶,在她眼下晃了晃,扬眉道:“你瞧它眼不眼熟?”